消息传来,大多数人也只是唏嘘一阵,很快就被新的话题淹没。
甚至连张远山的父母,在听闻此事后,也只是感叹了几句孩子不小心,提醒张远山注意安全。
唯有张远山,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
李锐那句“回来接你”的话语和那张怪笑的脸,在他脑中不断回放。
他害怕极了,周末在家,农村老家人烟稀少,他不敢一个人待着,总觉得黑暗的角落里有什么在窥视。
好不容易熬到周日下午回到学校,周围人多起来,那份蚀骨的恐惧才稍稍缓解。
这份短暂的平静在周二深夜被彻底打破。
张远山那晚睡得不太踏实,半夜里莫名惊醒。
刚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身影蹲在他的枕头边上!
正是李锐!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紧贴着头皮,脸色是一种被水泡过的惨白和浮肿,嘴唇发紫,一双眼睛完全没有光彩,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远山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却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室友们都在熟睡,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仿佛只是个噩梦。
但他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冷汗浸透了睡衣。
第二天吃早饭时,同寝室一个平时比较胆小的室友赵辉,端着餐盘凑过来,眼神躲闪,脸色苍白,看着张远山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远山,”赵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你最近没事吧?”
张远山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赵辉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昨晚我半夜想上厕所,刚坐起来就看见李锐…他蹲在你枕头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你。”他越说越怕,
“你赶紧跟老师请假回家想想办法吧!我觉得他真的回来找你了!不然真要出大事!”
赵辉的话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彻底击垮了张远山的心理防线。
张远山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了班主任办公室,语无伦次地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翻墙那晚看到肩膀上的头颅,到李锐诡异的遗言,再到昨晚自己和赵辉看到的恐怖景象,全都说了出来。
班主任是一位五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老教师,见识过不少本地风闻。
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斥责张远山胡思乱想,而是面色凝重地听完,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你写个假条,就写家中有事,先回去待几天。这件事,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
张远山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学校。
他的家在山里的村子,需要坐车到山脚,然后爬很长一段山路。
有些路段即使白天也林木葱郁,光线昏暗,显得格外阴森。
张远山归心似箭,沿着熟悉的山路快步走着。
起初还好,但当他走进一段尤其茂密的林间小路时,渐渐感觉不对劲了。
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背上驮着什么东西,脚步也越发滞涩。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湿冷的呼吸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萦绕在鼻端。
他不敢回头,民间传说在这种情况下回头容易熄灭火气,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加快脚步,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
好不容易看到前方山坡上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张远山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知道后面还有好几段更荒僻难走的路,害怕中途出事,便连滚带爬地冲到那户人家的院坝里,再也走不动了。
他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拿出手机,给父母打了电话,带着哭腔让他们立刻来接自己。
父母听闻儿子在李锐溺亡后的诡异经历,又联想到黑水潭的传闻,心里也信了七八分,不敢怠慢,父亲立刻开着家里那辆破旧的拖拉机赶了过来。
接到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儿子,父亲二话没说,直接调转车头,没有回家,而是将他带到了邻村一个姓周的师傅家里。
周师傅家的格局,张远山很多年后都记忆犹新,那是一座老旧的青瓦房,堂屋的门槛很高。
刚走到门口,张远山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排斥和恐惧,心里有个声音尖叫着让他远离。
但父亲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半推半拉地带了进去。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张远山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背上那冰冷的压迫感和耳边的呼吸声瞬间消失了。
堂屋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供奉着钟馗的神像,庄严肃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周师傅他听完张远山父亲结结巴巴的叙述,又仔细看了看张远山的脸色和眼神,眉头紧紧皱起。
“惹上脏东西了,”周师傅言简意赅,“还是两个,怨气不轻。”
他告诉张远山父子,那对溺亡的姐弟怨魂一直困在黑水潭,李锐因为本身精气不足,又恰好在他们力量最强的时段路过,被轻易上了身,夺了性命。
而张远山被缠上,一是因为生前与他关系密切,二是因为那晚是他主动叫李锐出去的,那对枉死的孩童怨魂以及李锐的新魂,都对他抱有怨念。
“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周师傅点燃一炷香,在张远山周身绕了绕,“这东西还没完全缠死,要是再晚上几天,等它在你身上打下印记,神仙难救,迟早也得被拖进那口水潭里。”
后续的过程,周师傅不让张远山多看多问,只让他在堂屋中央坐着。
他自己则走到神像前,低声念诵着什么,不时撒些米粒,烧些符纸。
整个过程里,张远山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变得不同寻常,时而阴冷,时而燥热。
处理完毕,周师傅郑重告诫张远山,以后绝对不能再靠近那个黑水潭,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不行。
那地方已经成了聚阴地,与他气息相连,再去必然再次被缠上,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回到家,父母心有余悸,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周师傅的建议,迅速为张远山办理了退学手续。
他在家里休整了一年,第二年才托关系转到了邻县的一所中学继续学业。
离开小镇前,张远山听说,就在他退学后不到一年,黑水潭又淹死了一个学生。
消息传来,他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
张远山不知道这起新的死亡是纯粹的意外,还是他那死去的朋友李锐,或者那对永不安息的姐弟怨魂,依旧在那片墨黑色的水潭深处,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自此,张远山再也没有踏足过母校所在的小镇,也永远远离了那个吞噬生命的黑水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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