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窥伺‘钥匙’?!”
那一声冰冷沙哑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瀑布的轰鸣,也冻结了潭水中所有的动作。
石亨?!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锋然的心头,让他瞬间忘记了周围的危险,猛地抬头望向瀑布上方!
那个之前带头用弩箭射击怪物、又焦急攀爬下来想要救他的劲装首领……是石亨?!那个历史上发动“夺门之变”、助朱祁镇复辟的武将石亨?!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钥匙”的事情?!
只见瀑布上方,那个被点破身份的身影猛地一僵,攀爬的动作骤然停止。他挂在藤蔓上,缓缓转过头。虽然距离较远,水汽弥漫,但林锋然依稀能看到,那人脸上瞬间闪过的惊愕、阴沉以及一丝被识破的狠厉。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死死地盯着潭边巨石上那个突然出现的蓑衣客,眼神变幻不定。
而此刻,水中的怪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蓑衣客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所慑,攻势稍缓,只是围绕着林锋然不断游弋,发出威胁性的低嘶。
局面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和诡异!
石亨的人马在瀑布上方,箭指下方,目标不明。 神秘的蓑衣客独立潭边,刀锋冷对石亨,意图难测。
水中有不明怪物环伺。 而林锋然自己,就是这场混乱风暴最中心的那颗“钥匙”。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咻!咻咻!”
又是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但这一次,并非来自石亨的方向,而是从瀑布另一侧的密林中射出!
这些箭矢极其刁钻狠辣,目标并非水中的怪物,也非蓑衣客,而是——正挂在藤蔓上、进退维谷的石亨本人!
石亨脸色剧变,怒喝一声,身体猛地发力,在藤蔓上硬生生扭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支致命箭矢,但手臂和大腿依旧被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有埋伏!”
瀑布上方石亨的手下们也惊呼起来,纷纷调转弩箭方向,朝着密林处盲目还击!
密林中瞬间也射出更多箭矢,双方隔着瀑布和水潭,展开了一场混乱的互射!箭矢嗖嗖乱飞,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从高处跌落潭中,激起一片水花,随即被水中怪物拖入深处。
第三方势力!竟然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林锋然泡在冰冷的潭水里,看着这突如其来、完全失控的混战场面,只觉得荒谬绝伦,浑身冰冷。
他到底是有多抢手?这么多人马在这荒山野岭为他打生打死?
那蓑衣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攻击似乎也略感意外,他冷哼一声,并未插手双方的互射,只是挥刀斩飞了几支射向他自己和流弹般射向林锋然的箭矢。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挂在藤蔓上、处境狼狈的石亨,仿佛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石亨此刻可谓是腹背受敌,上有冷箭,下有蓑衣客虎视眈眈,水中还有怪物。他气得怒吼连连,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点的时刻——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平和的佛号,如同拥有魔力一般,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厮杀声、瀑布轰鸣声和怪物嘶叫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这一声佛号压了下去。
交战双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射击,惊疑不定地寻找声音来源。
就连水中的怪物,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们不安的气息,躁动地沉入水下,不敢再冒头。
林锋然猛地转头,看向瀑布上方——声音并非来自那里。
他又看向密林——也没有。
最终,他的目光,和所有人一样,定格在了瀑布后方,那个之前涌出无数怪物的漆黑巢穴入口处。
只见那黑暗的洞口,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团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踏水而行,如履平地。瀑布湍急的水流在他身边自动分开,仿佛不敢沾染他分毫。
正是那个白衣僧人——“引路人”!
他竟然没死?!而且从那个怪物的巢穴里出来了?!
只是,他此刻的样子与之前截然不同。身上的白衣依旧洁净,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大病初愈,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心力。
他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但那双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迷雾。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扫过惊愕的石亨,扫过警惕的蓑衣客,扫过瀑布上方和密林中那些紧张的人马,最后,落在了潭水中目瞪口呆的林锋然身上。
他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欣慰,有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此地非争斗之所,‘门’之气息已引动地脉狂躁,再动刀兵,恐引发更大灾劫。”
僧人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诸位皆为此子而来,然,‘钥匙’之归属,非凭武力可决。”
石亨挂在藤蔓上,脸色阴沉不定,咬牙道:“大师此话何意?此乃朝廷钦犯!末将奉旨拿人,天经地义!”
蓑衣客也冷哼一声,刀尖微抬,虽未言语,但敌意丝毫不减。
密林中和瀑布上方的人马也重新握紧了武器,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只是碍于僧人的突然出现和深不可测的实力,暂时不敢妄动。
僧人轻轻摇头,并未理会石亨的狡辩,只是看着林锋然,缓缓道:“贫僧与‘守夜人’以巨大代价,为你争得一线清明。如今,选择之权,在你手中。”
选择?又来了!林锋然心中苦笑,他现在泡在冷水里,被各方势力当成靶子和香饽饽,他有什么资格选择?
“跟他们走,或跟我走,或……”
僧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蓑衣客,“……跟他走。甚至,你若愿意,亦可自行离去,尝试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答案’。”
“但记住,”僧人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声音直接传入林锋然脑海深处,“无论选择哪条路,你都将直面‘门’的真相。
而你的选择,将决定这道‘门’,最终是成为希望的通道,还是毁灭的入口。”
“此乃‘钥匙’之宿命,无可逃避。”
林锋然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最后还是把选择题抛给了他自己。而且选项一个比一个坑!
跟石亨走?等于自投罗网,这家伙明显目的不纯,历史上就不是忠臣。 跟蓑衣客走?这人神秘莫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跟僧人走?或许最安全,但最终还是要被带去面对那该死的“门”。
自己离开?凭他现在这状态,在这荒山野岭和各方势力的搜捕下,能活过三天就是奇迹!
这根本就是死路选择题!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绝望之际——
怀中的那个木盒,又一次产生了异动!
但这一次,并非发热或震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牵引感!
仿佛盒中之物,正受到某种特定方向的强烈吸引,想要脱盒而去!
而吸引力的来源……似乎正是瀑布后方,那个漆黑的巢穴深处!那个僧人刚刚走出来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眉心的灼热感也再次出现,与那牵引感相互呼应!
难道……那巢穴深处,除了怪物,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和“门”有关?还是和“守夜人”有关?!
僧人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林锋然的异常,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却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
石亨、蓑衣客以及所有隐藏在暗处的人,也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林锋然,等待着他的决定。空气中的紧张几乎要凝成实质。
林锋然感受着怀中木盒那越来越强烈的牵引力,又看了看眼前复杂无比的局势和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突然在他绝望的心底滋生出来。
既然每条路看起来都是死路……那为什么不选一条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石亨、蓑衣客,最后定格在白衣僧人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我哪个都不选!”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猛地转身,竟然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潭边和藤蔓,而是拼尽全力,朝着瀑布后方——那个漆黑、深邃、充满了未知怪物和危险的巢穴入口,奋力游了过去!
这个举动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你干什么?!回来!”
石亨惊怒交加地大吼! 蓑衣客的身体猛地前倾,似乎想出手阻拦。 就连那白衣僧人,平静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愕然和一丝不解。
但林锋然根本不管不顾,他只是凭借着怀中木盒那强烈的指引和眉心的灼热,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一头扎进了瀑布水幕之后,消失在那片黑暗的巢穴入口!
“追!”
石亨气得目眦欲裂,对着手下怒吼! 蓑衣客身影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也向着巢穴追去! 密林中的人马也一阵骚动,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再次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阻遏了众人的动作。
他望着那漆黑的巢穴入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缘起缘灭……果然,无法强求么……”
他并未追赶,只是缓缓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水汽般,渐渐淡化消失,只留下原地一片愕然和死寂的各方人马。
而此刻,林锋然已经冲入了巢穴之中。
身后是瀑布轰鸣的水声和隐约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身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冷。
以及,那从洞穴最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仿佛源自亘古之前的——
低沉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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