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深夜密会癸卯年入宫的老太监!
这个消息,像毒蛇吐信,证实了慈宁宫确实藏着见不得光的“影子”,而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林锋然闻报,心沉到了谷底。母后病榻缠绵,这些魑魅魍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他们想干什么?传递消息?策划阴谋?还是……与即将入京的惠王里应外合?
巨大的危机感压迫着林锋然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脚下地面发烫,四周浓烟弥漫,却看不清喷发何时到来,来自哪个方向。
“盯死他们!查清传递了什么!但绝不准打草惊蛇!”林锋然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眼中寒光凛冽。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山雨欲来的气氛中度过的。宣大前线的军报依旧不容乐观,瓦剌攻势如潮,城防压力巨大,水泥的运输和加固需要时间。京营援军已分批秘密开拔,但远水难解近渴。林锋然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督促边关防务和监控京城动静上,尤其是即将到来的惠王。
他对外示以镇定,每日照常临朝,处理政务,对瓦剌的狂妄劝降书置之不理,对朝中关于太后病情的窃窃私语也冷眼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焦灼如同野火燎原。
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西暖阁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慰藉。江雨桐的身体日渐好转,虽仍不能出门,但精神好了许多。她似乎感知到外界的惊涛骇浪,不再通过舒良传递具体的建议,而是每日抄录一些宁静致远的诗词歌赋或先贤格言,由舒良悄悄送来。有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警句,有时是“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箴言,字里行间,透着无声的鼓励和让他沉住气的提醒。林锋然每每展卷,浮躁的心绪便能稍稍平复。这种无声的默契和支持,在黑暗的时局中,显得弥足珍贵。
第三天午后,惠王的车驾,终于抵达了京师。
惠王朱祁锳,先帝的幼弟,年近四旬,身材微胖,面皮白净,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半眯着,脸上常挂着一团和气的笑容,但偶尔睁开眼时,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却让人心生寒意。他此番入京,仪仗并不张扬,只带了百余名护卫和若干仆从,一副诚心探病的模样。
林锋然在乾清宫正殿接见了他。仪式依制而行,惠王跪拜如仪,言辞恭顺,关切地询问太后病情,痛斥瓦剌猖狂,表达与陛下同仇敌忾之心,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皇叔一路辛苦。”林锋然端坐龙椅,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仔细打量着阶下这位皇叔,“母后凤体违和,朕心甚忧。皇叔此番前来,母后得知,想必欣慰。”
“陛下言重了。”惠王躬身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臣闻太后娘娘欠安,五内俱焚,恨不能插翅飞来。只愿太后娘娘早日凤体康健,陛下亦能稍减忧劳。” 他说话时,眼角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御座旁的屏风和后殿方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林锋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叔孝心可嘉。既已入京,便先在十王府邸安顿。母后近日需静养,皇叔探视之事,待太医言明可时,再行安排。”
“臣遵旨。”惠王恭敬应下,并无异议。
接见过程波澜不惊,但空气中弥漫的无形较量,却让侍立两旁的官员都感到脊背发凉。谁都知道,这位看似恭顺的惠王,绝非善类。
惠王退下后,林锋然立刻召来赵化的副手(赵化仍在昏迷)和锦衣卫同知。
“惠王已入住十王府邸。给朕像铁桶一样围起来!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甚至每天吃什么菜,朕都要一清二楚!特别是他与宫中的联系,以及与哪些官员、勋贵接触,重点监控!”
“臣等明白!”
安排完监视,林锋然的心情并未放松。惠王进京,如同猛虎入柙,虽然暂时困住,但也意味着最直接的风暴即将来临。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就在惠王进京的当天晚上,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监视神机营的心腹将领密报,营中几名背景可疑的中级军官,今日似乎有些异常活跃,以“检修火器”、“清点库藏”为名,在营区内频繁走动,似在探查什么。虽然尚未有越轨之举,但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警惕!
神机营!那半枚兵符!太后赏赐的兵符!林锋然的心猛地一紧!难道慈宁宫的“影子”和惠王的目标,是京城防务的核心——神机营?!他们想控制这支装备最精良的火器部队?
这个猜想让林锋然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神机营有变,京城防务将瞬间崩塌!
他立刻密令那名心腹将领,加强监控,提高戒备,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同时,他紧急召见京营都督,以加强演练为名,暗中调整了京营其他部队的布防,形成对神机营的隐隐钳制之势。
这一夜,林锋然几乎未眠。惠王入京,慈宁宫异动,神机营不稳,瓦剌压境……各种危机如同绞索,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第二天,更大的风波来了。
惠王依制递牌子请求入宫探视太后。太医院院判战战兢兢地来回禀,说太后娘娘今日精神稍好,听闻惠王至,似有相见之意,但……但仍需静养,会面时间不宜过长。
林锋然心中冷笑,母后这病,倒是挺会挑时候“好转”。他准了惠王的请求,但下旨:探视仅限于慈宁宫正殿,由太医陪同,时间以一刻钟为限,不得扰太后静养。他倒要看看,惠王和慈宁宫,想演哪一出。
探视过程,林锋然没有亲临,但派了绝对心腹的太监和侍卫在一旁“伺候”。据回报,惠王在太后榻前痛哭流涕,尽述叔侄情深,担忧国事,祈祷太后早日康复,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太后则卧在榻上,气息微弱,偶尔睁眼,目光浑浊,拉着惠王的手,喃喃说着些“皇帝年轻,尔等皇叔要多加辅佐”、“祖宗江山不易”之类含糊的话,期间似乎……还轻轻拍了下惠王的手背?整个过程,刘保始终垂手侍立在侧,面无表情。
一刻钟后,惠王红着眼圈退出慈宁宫。
消息传回乾清宫,林锋然面无表情。这番表演,在他意料之中。母后那含糊的“辅佐”和拍手背的举动,看似无心,实则诛心,是在为惠王日后揽权造势吗?
然而,就在惠王探视太后后不到一个时辰,负责监控十王府的暗探发来紧急密报:惠王回府后,其府中长史持惠王名帖,秘密拜访了……因病在家休养的兵部右侍郎张文弼的府邸!那张文弼,正是之前被弹劾与石亨过往甚密、且在石亨阅兵时疑似出现的官员!
惠王接触兵部侍郎?他想插手兵权?林锋然眼中杀机迸现!
他立刻下令严查张文弼!同时,加派双倍人手,监控十王府和张文弼府邸!
一时间,京城之内,暗探密布,风声鹤唳。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紫禁城。
傍晚,林锋然疲惫不堪地回到乾清宫,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破局之策。他下意识地又想寻求那份宁静,便对舒良道:“去西暖阁,取……取几卷江姑娘近日抄录的佛经来,朕……想静静心。”
舒良领命而去。不久,他带回几卷工整的经卷,还有一句江雨桐让转达的话:“江姑娘说,近日读《金刚经》,偶有所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世间纷扰,不过镜花水月,陛下慧眼如炬,自能照见真实。”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林锋然默念着这句话,心中苦笑。道理他懂,可置身这漩涡中心,想要看破“虚妄”,谈何容易。
然而,就在他试图平心静气时,赵化那边负责监视慈宁宫与御药房老太监接头的暗探,冒死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那暗探显然极度惊恐,声音颤抖得几乎语无伦次:
“陛下!奴婢……奴婢昨夜冒险贴近……听到那老太监对刘保说……说……‘癸卯日’……不是指日期……是指……是指子时三刻,‘癸’时‘卯’刻!而……而‘影子’……不止在慈宁宫……宫外……宫外也有……尤其是……是……是……”
暗探说到这里,因为极度恐惧,猛地噎住,瞪大了眼睛,指着殿外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竟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第6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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