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当朝质疑,陛下政令“另有高人”参赞!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奉天殿内激起千层浪。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的林锋然身上,空气凝固,落针可闻。质疑的矛头虽未直接点名,但那句“幕后参赞”、“另有高人”,分明是冲着近期那些精准而“非庙堂常例”的政令而来!是哪些改革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神经?还是慈宁宫的“影子”嗅到了西暖阁的存在,借此发难?
林锋然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那名跪地呈奏、看似耿直无畏的御史,又扫过下方神色各异、屏息凝神的群臣。他看到了一些人眼中的疑惑,一些人眼中的闪烁,甚至……一些人眼中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强烈的保护欲瞬间涌上心头。他们想逼他交出江雨桐?想将那个在黑暗中给他唯一光亮和智慧的女子置于风口浪尖?休想!
就在众臣以为皇帝会勃然变色或厉声驳斥时,林锋然却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笑声不大,却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呵呵……”林锋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那名御史,“张御史,依你之见,朕……该如何理政?是应墨守成规,因循守旧,坐视漕运壅塞、边市凋敝、盐政腐败,才对得起你这‘庙堂常例’四字?”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治国理念的高度,反将一军。
张御史脸色一白,梗着脖子道:“臣……臣非此意!臣只是以为,政令出自宸断,方显天威浩荡!若有贤能之士辅佐,自当延揽入朝,光明正大,共商国是,何以……何以藏于幕后,惹人猜疑?”
“藏于幕后?惹人猜疑?”林锋然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朕每日御门听政,与诸卿商议国事,批阅奏章何止百件?每一道旨意,皆经朕躬亲裁定,用印颁发,何来‘幕后’之说?至于‘高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朕乃天子,承祖宗基业,受命于天!朕之所思所想,自有天意垂示,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妄加揣度?!近日政令,不过朕顺应时势,革除积弊之举!若此举超出尔等‘常例’认知,那只能说明尔等尸位素餐,久不更事,已不识时务之道!”
这一番话,霸道绝伦,直接将所有非常规的政令归因于“天意垂示”和皇帝本人的“英明神武”,彻底堵住了“幕后高人”的猜测,更将质疑者打成了“尸位素餐”、“不识时务”的庸臣!
殿内群臣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张御史更是冷汗涔涔,伏地不敢再言。
“至于延揽贤能,”林锋然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开科取士,设谏院纳言,何曾闭塞言路?然,人才之用,在于其才,而非其名!朕用人,但问能否利国利民,不问其出身来历!若真有经天纬地之才,纵是布衣,朕亦当虚席以待!但若有人借此搬弄是非,窥探宫闱,离间君臣……”
他的声音再次转冷,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朕的锦衣卫和东厂,也不是摆设!退朝!”
说罢,林锋然根本不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拂袖而起,在群臣山呼万岁声中,大步离开了奉天殿。背影决绝,带着一锤定音的威严。
这场风波,被林锋然以绝对的皇权威压强行平息。但回到乾清宫,屏退左右后,林锋然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质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次试探失败,下次可能会用更阴险的手段。江雨桐的存在,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她、并将她更紧密地纳入自己掌控范围的冲动,涌上林锋然心头。他不能再仅仅满足于这种隐秘的“文书往来”,他需要一种更直接、更安全、更能体现他绝对信任的方式。
他沉思良久,目光落在御案一角那枚江雨桐送回的白玉韘上。静观……但光静观是不够的,还需要给予她一定的主动权和安全保障。
他唤来舒良,低声吩咐道:“去将内府监秘藏的那对‘阴阳鱼’令牌取来。”
舒良闻言,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阴阳鱼”令牌?那可是太祖皇帝所制,象征绝对信任和秘密权力的信物,一阴一阳,持阴牌者,可凭此牌在紧急情况下,秘密调动一小队绝对忠诚的暗卫,并可直达天听!自太祖后,此牌从未赐予外臣!皇爷这是……
“还不快去!”林锋然催促道。
“奴婢……奴婢遵旨!”舒良不敢多问,连忙去取。
片刻后,舒良捧来一个紫檀木盒。林锋然打开,里面是两枚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令牌,一黑一白,形状正是一对阴阳鱼,合则为一圆,分则各具灵韵,上面刻着玄奥的云纹。
林锋然拿起那枚白色的阳鱼令牌,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取过一张小笺,写下几行字:“见此牌,如朕亲临。危难之时,可示此牌于舒良,或掷于乾清宫阶前玄武石兽口中,自有接应。万望珍重,以待来日。” 他将令牌和字笺放入一个锦囊中。
“将这个锦囊,”林锋然将锦囊递给舒良,语气凝重,“你亲自送去西暖阁,交到江姑娘手中。告诉她,此物可防身,可通联,非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若……若朕日后有难以决断之机密要务,或会以此牌为信,遣人相询。让她……务必收好。”
舒良双手颤抖地接过锦囊,感觉重如千钧。他明白,这不仅仅是赏赐,这是托付!是将部分身家性命和绝密权力,交给了那位江姑娘!这信任,已是无以复加!
“奴婢……奴婢万死,必不负皇爷所托!”舒良重重磕头,捧着锦囊,如同捧着传国玉玺般,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西暖阁内,江雨桐正准备歇息,见到舒良深夜独自前来,呈上那个看似普通却透着不凡的锦囊,并转述了皇帝的话,她愣住了。打开锦囊,看到那枚温润的白玉阴阳鱼令牌和字笺,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这令牌所代表的含义和背后沉甸甸的信任与风险。这已远超“以才学侍君”的范畴,这是将她与皇权最核心的机密和安危捆绑在了一起!接受它,意味着更深地卷入漩涡;拒绝它,则可能辜负了那份在深宫中堪称奢侈的信任,甚至引来猜忌。
她沉默良久,指尖轻轻拂过令牌上冰凉的云纹,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将锦囊仔细收好,对舒良轻声道:“请回复陛下,民女……谢陛下隆恩。此物重如山,民女必谨慎珍藏,非到万死之地,绝不敢动用分毫。陛下……陛下也要保重。”
舒良躬身退下。阁内,江雨桐独坐灯下,看着那枚令牌,久久不语。窗外的月色清冷,映照着她沉静却暗流涌动的眼眸。
乾清宫内,林锋然得知江雨桐收下令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期待和……一丝不安。他将最锋利的匕首交给了最信任的人,但这匕首,未来会指向何方?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化(伤势好转后已复职)一脸凝重地求见。
“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瓦剌太师也先遣使送来国书,言其女真锡伯部盟友,擒获一名……一名自称是陛下派往辽东‘联络女真、图谋不轨’的密使!也先以此为由,斥陛下背信弃义,要求陛下即刻交出主持此事的‘幕后主谋’,并割让大同外三百里草场赔罪,否则……否则便要联合女真诸部,再次兴兵南下!这次,他带来了锡伯部首领的联名血书!”
林锋然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也先竟然抓住了“围魏救赵”计划的尾巴?还逼他交出“幕后主谋”?这分明是借题发挥,更是……更是一次针对西暖阁的精准试探和恶毒攻击!
(第8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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