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血袍人那顽固的眼神，徐听心中冷笑。他转头对身后的皇室供奉与禁军将领道：“两位，可否行个方便？本少有些话，想单独与他聊聊。”
那供奉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犹豫。
禁军将领则看向徐听，显然得了泰王的吩咐，沉吟片刻后，对供奉微微颔首。两人最终退出了这片监区，在远处通道口等候。
待两人离开，徐听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阵法玉简，灵力微吐，隔绝内外声音与寻常神识探查。
幽光一闪，囚室附近被瞬间笼罩。
囚室内，血袍人喘息稍定，阴冷地盯着徐听：“小子……你……想玩什么花样？”
徐听不答，反而慢悠悠地踱到栅栏前。
“你在等，对吗？”徐听的声音很轻，“等你背后的人来救你。你觉得，那人神通广大，连天武天牢也能插手？或者，他承诺过你，事成之后必有厚报，即便失手，也会想办法保你性命？”
血袍人眼神微微一颤，虽然迅速恢复阴鸷，但那瞬间的波动并未逃过徐听的眼睛。
“呵呵……”徐听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天真。”
他凑近栅栏，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你不过是一枚弃子，一把用过即扔的刀。陈玄罡死了，死无对证。而你却没死，可你知道得太多。你觉得，那位大人物是会费尽心机，冒着风险救你一个败军之将？还是……”
徐听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让你永远闭嘴？”
血袍人呼吸陡然急促，嘶声道：“你……休想离间！”
“离间？”徐听挑眉，“本少需要吗？事实就摆在这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狗一样被锁在这里，生不如死。而你，在你那位主子眼里，恐怕还不如他脚下的一粒尘埃。他此刻，或许正在想着，该如何让你彻底消失干净。”
徐听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血袍人心头最脆弱的地方。
他之所以硬撑，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那位大人能念在他多年效力，出手相救。但徐听的话，将他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无情地戳破，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不……不会的……”血袍人眼神开始慌乱，信念明显动摇。
徐听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带着一种诱惑：“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本少可以向你保证，留你一命。你也知道，现在只有我，这个被刺杀的三少庄主，能保你不死。你可以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隐姓埋名，了此残生。总好过在这里受尽折磨，然后像条野狗一样被悄悄处理掉，不是吗？”
“活命……”血袍人喃喃自语，眼中挣扎之色更浓。求生的欲望与对幕后之人的恐惧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他抬头看着徐听，嘴唇哆嗦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
就在这时——
“嗡！”
隔绝阵法外传来一阵波动。有人过来了。
徐听啧了一声，但还是打开了隔绝阵法。
随着隔绝阵法褪去，方才离开的那位皇室供奉去而复返，面色肃然，高声道：
“三少庄主，陛下有旨，即刻召见！请速随我等入宫！”
这一声宣召，打破了囚室内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血袍人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刚刚升起的动摇和求生欲瞬间被更大的恐惧覆盖。
他死死闭上了嘴，低下头，不再看徐听，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沉默。
徐听心中怒火翻腾。
这召见……未免来得太巧，太及时了。简直就像是掐准了时机，在他即将撬开血袍人嘴巴的瞬间，强行中断！
是天武大帝一直在监视这里？还是……这根本就是那位陛下，或者说他代表的势力，不愿让血袍人开口？
徐听深深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重新变得如同顽石般的血袍人，知道今日再无可能问出什么。
他脸上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副苍白而平静的模样。
“带路。”
他对皇室供奉淡淡说道，随后不再理会囚室中的血袍人，转身，跟着供奉走出了这阴森压抑的天牢底层。
……
皇宫大得惊人，徐听跟着供奉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了养心殿。
殿内金碧辉煌，蟠龙柱擎天而立，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精美的壁画。
那股无形而沉重如山的帝王威压迎面而来。
天武大帝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身着常服，冕旒未戴，面容清晰可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与深邃。
他目光平淡，看着徐听在皇室供奉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入殿中，似乎在等着徐听的反应。
皇室供奉率先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参见陛下。”
徐听跟在其后，依着臣子之礼，缓缓屈膝，跪伏在地，额头轻触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平稳无波：
“参见陛下。”
他的动作标准，姿态恭敬，挑不出一丝错处。
天武大帝居高临下，目光落在徐听那显得单薄却挺直的背脊上，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玩味。
他没有立刻让徐听起身，而是任由那寂静持续了片刻，仿佛在欣赏这位近来搅动京城风云的纨绔少庄主跪伏于地的模样。
天武大帝仿佛刚反应过来般，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微笑，虚抬右手：
“三少庄主，快快请起。你身上有伤，不必行此大礼。”
徐听依言站起身，垂首而立，目光落在自己脚前方寸之地，神色恭顺。
“万剑山庄乃天武大宗、炼器重地，三少庄主自然是京城贵客，听闻你前夜遇袭，伤势颇重，朕心甚忧。如今看来，气色尚可，但还需好生休养，切莫留下隐患。”天武大帝语气温和，如同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者。
“谢陛下关怀，草民伤势已无大碍。”徐听低声回应。
“嗯，”天武大帝微微颔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朕与你父亲，也有多年未见了。他近年来可好？还在闭关寻求突破吗？”
“劳陛下挂念，家父一切安好，仍在闭关潜修。”徐听回答得滴水不漏。
天武大帝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感慨：“剑尊当年，天纵奇才，一心向道，实乃我辈楷模。万剑山庄有他坐镇，实乃王朝之幸。”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痛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关于杨家那孩子的事，朕已听闻，扼腕痛惜！如此年轻的天骄，竟遭此毒手！这是整个王朝的憾事！你放心，此事，朕定会追查到底！无论是血衣楼，还是其背后的主使之人，一经查出，绝不姑息！必将其连根拔起，以正我天武律法！”
他声音朗朗，回荡在殿中，带着一股帝王一怒、伏尸千里的决绝气势，仿佛真的对此事震怒无比，誓要为杨衡讨回公道。
徐听依旧垂着头，听着天武大帝这番义正辞严的宣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再次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感激与哽咽：
“草民徐听……代杨衡，谢陛下隆恩！”
天武大帝满意地看着徐听这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挥了挥手：
“好了，你身上有伤，早些回去休息吧。追查之事，你便不要再劳心烦神了，朕自有安排，定会给你，给万剑山庄一个交代。好了，你走吧。”
天武帝这是在暗示他不要再追查此案？甚至不留一点余地？
“是，草民告退。”
徐听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后退几步，方才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孤直，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天武大帝看着徐听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和蔼与沉痛缓缓敛去，重新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唯有一双眸子，幽深难测。
走出养心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徐听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肃穆的宫殿。
这位陛下，倒是演得一出好戏。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再停留，迈开步子，离开了这座象征着天武王朝最高权力的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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