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鹏“唰”地一声拔出长剑，寒光四射，剑身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他紧盯着周娘子，厉声道：“周娘子，放下手中的刀，跟我回衙门。你父亲的冤屈，我会帮你查明真相，可以……”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娘子的尖叫声打断。
“闭嘴！”周娘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她的双眼瞪得浑圆，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知道什么冤屈？我父亲就是因为画下那些画，才被先帝赐死！而我……我也被逐出了宫门，从此流落街头，受尽苦难！”
说着，她猛地掀开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疤痕。这些疤痕纵横交错，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新，有的旧，仿佛是她多年来痛苦经历的见证。
“这些年，我靠着回忆那天的每一帧画面才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今天！”周娘子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要让那些害死我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沈默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周娘子。他注意到，周娘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言语也变得越来越混乱。显然，长期的独居生活和对复仇的执念，已经严重摧毁了她的理智。
“周娘子，”沈默决定换个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用的‘凝魂散’是从哪里得到的？”
“太医院的老库存。”周娘子得意地说道，仿佛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似乎这个发现是她多年努力的结晶。
接着，她继续讲述道：“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个配方。然后，又耗费了五年的光阴去培育那些原料……”说到这里，她突然猛地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崔鹏，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知道吗，七殿下？”周娘子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当年给你用的‘安神汤’里，就含有微量的‘凝魂散’。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忘记那么多事情……但我不一样，我全都记得！”
崔鹏如遭雷击一般，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娘子，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默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周娘子显然掌握着崔鹏被刻意抹去的童年记忆，而这些记忆对于解开整个谜团来说，无疑是关键所在。
“告诉我那天的事。”崔鹏终于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在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沈默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正在涌动。
“作为交换，我的脸……给你。”崔鹏缓缓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崔鹏！”沈默见状，连忙厉声喝止。他不能让崔鹏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容貌，这可是他最后的底线。
然而，周娘子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终于有点皇子气概了。”她放下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一步步地走向崔鹏。
崔鹏的身体微微摇晃，像是被无形的重击打中。
先帝坐在高台上观赏，夸三皇子手法娴熟。刘昭仪在一旁娇笑，说应该让所有皇子都学学...然后先帝看到了你，七殿下。你那时躲在柱子后，吓得尿了裤子。
崔鹏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后来呢？沈默轻声问，试图引导周娘子继续说下去。
后来三皇子把取下的面皮递给画师——我父亲。父亲必须当场绘制一幅人像，而柳氏...被抬下去时还活着。周娘子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三天后她才死。这期间，我偷偷去看过她。没有脸的人...你想象不出那样子。
沈默胃部一阵绞痛。这种残忍的刑罚，竟然让一个孩子...
现在，兑现你的承诺，七殿下。周娘子拿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坐下吧，我保证比三皇子做得更好。用了我的改良凝魂散，你甚至不会觉得疼...
崔鹏竟然真的向前迈了一步。沈默立刻拉住他：你疯了？
我需要知道更多...崔鹏低语，那些被刻意抹去的记忆...
不值得用命换！
周娘子不耐烦地打断：够了！七殿下，坐下！她突然从桌下掏出一个瓷瓶，否则我打碎这瓶凝魂散，咱们同归于尽！
沈默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对方在虚张声势。因为他对“凝魂散”这种毒药再了解不过了，一旦吸入足够剂量，就会导致全身麻痹，让人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只能任人摆布。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韩烈的呼喊声：“崔大人！沈大人！你们在里面吗？”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犹如一道惊雷，在周娘子的耳边炸响，使得她的注意力稍稍分散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给了沈默一个绝佳的机会。
沈默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紧握着的瓷瓶像一颗炮弹一样猛地投掷出去。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朝着周娘子持刀的手飞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瓷瓶如同被引爆的炸弹一般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溅，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从瓶中喷涌而出的白色粉末。
这白色粉末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它们在空中弥漫开来，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烟雾。周娘子显然没有料到沈默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手中的银刀也因为她的惊恐而失手掉落。
就在这时，一旁的崔鹏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冲上前去。他的动作快如疾风，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如同一道闪电般直直地朝着周娘子的面具刺去。
只听“嗖”的一声，崔鹏的长剑准确无误地挑开了周娘子脸上的面具。面具在空中飞舞着，然后缓缓地飘落下来。
当面具被揭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面具下的那张脸，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那是一张布满了狰狞疤痕的脸，没有鼻子，没有嘴唇，只有两个黑洞般的鼻孔和一道裂缝般的嘴，看上去异常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看到了吗？”周娘子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这就是我偷看柳氏的下场！是三皇子亲手用烙铁……啊！”
她突然扑向地上的银刀。崔鹏本能地挥剑阻拦，剑锋划过周娘子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崔鹏丢下剑，扶住倒下的周娘子，告诉我...先帝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
周娘子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因为...他喜欢...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七殿下...你逃过一劫...但其他人...其他皇子...都变成了...魔鬼...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就在韩烈带人如狂风骤雨般冲进来的一刹那，整个场面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崔鹏身上，只见他正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而他的手中，则紧紧握着那张被挑落的人皮面具。
那张面具在崔鹏的手中显得异常诡异，仿佛它还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崔鹏的眼神空洞而可怕，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尸体，仿佛那具尸体能给他一个答案。
崔鹏……沈默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他轻声呼唤着崔鹏的名字，似乎想要将他从那无尽的思绪中拉回来。
然而，崔鹏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沈默的呼喊一样，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又遥远的声音：我记得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中传来，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和绝望。那天之后……我发了三天高烧……醒来时，乳母说先帝下令，再也不许我参与任何刑罚……我以为是因为我胆小……原来……
崔鹏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灵。沈默站在一旁，看着崔鹏那痛苦的表情，心中一阵酸楚。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曾经坚信先帝是明君的人，因为现在的事实却告诉他，先帝可能是一个残暴的昏君。
这样的真相对于崔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比任何刀剑都更加致命。
回京的路途漫长而沉闷，崔鹏始终一言不发，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缠绕着那些被杀害的姑娘们的惨状，久久无法释怀。
直到马车缓缓驶近府邸门前，崔鹏才如梦初醒般地突然开口：“那些被杀的姑娘……她们是无辜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悲痛和自责。
沈默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周娘子已经疯了。她把对宫廷的仇恨发泄在了那些无辜者身上。”
崔鹏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决意：“我要去见皇上。有些事……必须问清楚。”
沈默连忙拦住他，说道：“现在不是时候。你情绪如此不稳，而且……我们并不确定皇上究竟知道多少。”
崔鹏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面具，那是他一直以来隐藏身份的象征。
“但总有一天，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关于先帝，关于我的兄弟们……关于我自己。”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却如钢铁一般坚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房的书桌上，照亮了一幅画像。沈默走进书房，目光被这幅画像吸引住了。
这幅画像是崔鹏连夜绘制的自画像，但却与沈默所熟知的崔鹏完全不同。画中的人头戴金冠，身着蟒袍，衣袂飘飘，仿佛从古代穿越而来。他的眉目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沈默凝视着这幅画像，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从未见过崔鹏如此模样，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却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画角处，题着“朱翊钧”三个小字，这三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沈默心中的迷雾。他突然意识到，这幅画像所揭示的，不仅仅是崔鹏的真实面目，更是他一直隐藏的皇室身份。
沈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调查将不再只是简单的破案，而是一场寻找真相与自我救赎的旅程。这个秘密的揭开，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挑战和机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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