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祀”二字,如同带着血腥气的诅咒,再次从深山破观中传出,让姬延刚刚因找到对方联络点而稍感松弛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至极限。泰山日观峰的活人祭坛尚历历在目,那疯狂与亵渎的场景犹在眼前,如今,“监天”组织竟欲再行此道,且规模更大?!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是想以此等极端邪恶的仪式,来弥补泰山失败的损失?还是……有着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姬延指节叩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苏厉、程邈肃立一旁,面色凝重,等待着陛下的决断。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姬延的声音冷冽,打破了沉默,“泰山之败,田文‘病倒’,再加上朕故意放出的清查风声,已然让他们感到了灭顶之危。行此血祀,要么是垂死挣扎,妄图以邪术扭转乾坤;要么……便是其庞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即便暴露风险剧增,亦不得不为!”
“陛下,是否立刻调兵,围剿那道观,阻止血祀?”晋鄙请命,杀气腾腾。
“围剿易,阻其血祀亦易。”姬延缓缓摇头,“然,剿灭此一处,焉知其没有第二处、第三处?不揪出主谋,不洞悉其最终目的,今日阻其血祀,明日彼辈或可行更诡谲之阴谋。朕,要的不是阻止一次血祀,而是要借此,将‘监天’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精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要利用这次血祀,布下一个更大的局,一个让“监天”组织主动现形、自投罗网的死局!
“传令!”姬延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对深山道观,围而不打,严密监控!”他看向程邈,“增派三倍人手,将那道观围成铁桶,但务必隐匿行踪,不可打草惊蛇。朕要清楚地知道,有哪些人进去,有哪些人出来,他们运送了何物,甚至……他们计划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举行血祀!”
“第二,散播谣言,扰乱其心!”姬延对苏厉道,“立刻通过我们掌控的所有渠道,在朐县及周边地区,散播消息:言朝廷已获确凿线索,锁定‘监天’数名核心长老藏身之处,不日即将发动雷霆一击!同时,暗示朝廷对海外势力亦已提高警惕,边关盘查将愈发严格。”
“第三,打草惊蛇,逼其联动!”姬延目光锐利,“以搜查逃犯为名,对朐县境内所有道观、祠庙,进行一轮高调但克制的盘查,唯独……暂时绕过那座深山道观。朕要让他们以为,朝廷尚未发现其真正巢穴,但又因外部压力而倍感焦灼,迫使他们加快行动,并可能向其他据点或核心人物求援!”
“第四,利用素商,传递假讯!”姬延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是时候,让这枚棋子发挥更大的作用了。设法让她‘意外’获知,朝廷因齐公病重,判断齐国局势将变,已将大部分精力转向安抚齐地、防范田氏家族内乱,对‘监天’的追查会暂缓数日。让她将此‘好消息’,尽快传递出去!”
“第五,张网以待,请君入瓮!”姬延最后道,语气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在道观外围所有可能支援的路径上,设下重重伏兵。同时,命晋鄙将军精选五千绝对忠诚可靠、且擅长山地作战的精锐,隐蔽待命。一旦‘监天’重要人物现身,或血祀即将开始,便是收网之时!”
这一连串的指令,虚实结合,真假难辨,既有高压逼迫,又有战略欺骗,将“监天”组织可能做出的种种反应,都算计在内。姬延不仅要破坏血祀,更要借此机会,重创甚至擒杀其核心成员!
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大网,随着姬延的命令,以那座深山道观为中心,悄然覆盖了整个朐县及周边区域。
命令迅速执行。
深山道观周围的监视骤然加强,墨家弟子如同幽灵般潜伏在密林山石之间,记录着一切。朐县境内,关于朝廷即将对“监天”发动总攻的流言开始悄然传播,引得人心惶惶。官府对各类宗教场所的“例行”盘查也如期进行,气氛陡然紧张。
而素商那边,在“偶然”听到负责采买的老仆(已被墨家控制)与旁人议论“朝廷重心转移”的消息后,她表面上虽依旧平静,但监视者回报,她当夜房中那特殊的叩窗声,明显变得急促而频繁。次日,那盲眼卜者再次出现在市集,与老仆有过短暂接触。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姬延的剧本上演。
三日后的深夜,负责监视道观的墨家弟子发回急报:道观内人员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连夜布置场地,并且,观察到有数名气息沉凝、明显并非普通教徒的黑衣人,于夜幕掩护下悄然进入了道观!同时,截获到他们试图向外传递的、加密的求援信息!
鱼,终于要咬钩了!
姬延坐于行营地图前,目光灼灼。他判断,“监天”组织显然被一系列组合拳打乱了阵脚,一方面急于完成血祀,另一方面又因感到危机而不得不召唤更多力量护卫,这正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传令晋鄙,按计划行动!伏兵就位,没有朕的信号,不得妄动!”
“令程邈,继续严密监视,务必弄清血祀具体时辰!”
“苏厉,随朕移驾前出指挥!”
姬延亲自披上戎装,在苏厉和精锐护卫的簇拥下,悄然离开行营,前往预设的前沿指挥地点——一座可以俯瞰道观所在山谷的隐秘山头。
夜色深沉,山风凛冽。山谷中的道观,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浓重的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鬼火,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气。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丝微光。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呜——呜——”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号角声,猛地从山谷道观中响起,打破了死寂!紧接着,道观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数堆巨大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出一些模糊的人影在快速移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的最后准备!
“陛下,他们开始了!”程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
姬延目光冰冷,死死盯着下方的火光:“告诉晋鄙,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朕要等……等那条最大的鱼,彻底游进网里!”
他在赌,赌“监天”组织对这次血祀的重视程度,赌会有足够分量的核心人物,亲自前来主持或观摩这疯狂的仪式!
篝火越烧越旺,诡异的吟唱声隐隐传来。隐约可见,似乎有人被捆绑着带到了火堆中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地从山谷另一侧的密林中射向夜空,炸开一团微弱的绿色光焰!
是“监天”组织的信号!他们在召唤什么?或者说……是在迎接什么?!
姬延精神一振,目光如电般扫向信号升起的方向!
只见夜色中,一队约有二三十人、全部身着黑色劲装、行动如鬼魅般迅捷的人马,正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小径,快速向道观方向接近!为首一人,身形高瘦,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其身上那股不同于常人的、阴冷而强大的气息!
来了!
姬延心中冷笑,缓缓举起了右手,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手臂即将挥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名被墨家弟子牢牢监控、本应在行营乐坊中的素商,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姬延所在的山头之下!她依旧是那一袭白衣,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仰起头,望着山头上的姬延,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柔弱与哀愁,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陛下!快走!这是一个陷阱!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血祀……他们的目标是……是您!!!”
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姬延脚下的山体内部传来!地动山摇,碎石崩裂!
整个山头,仿佛都要在这一刻……崩塌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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