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非祭坛,而是观测台!晶石被毁,密道通海!这一连串的发现,如同数记重锤,狠狠砸在姬延心头。他瞬间明悟,山中血祀是假,海港强攻是佯,甚至连那地宫“唤星”之说,都极可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巨大骗局!“监天”组织与海外势力真正的图谋,早已金蝉脱壳,借着这场真假难辨的混乱,悄然潜行至他处!
一股被戏弄、被轻视的怒意,混杂着对未知阴谋的凛然,在他胸中翻腾。但他强行压下这些情绪,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冷静运转。对手越是狡诈,他越需沉着。
“好一招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姬延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眼前的核心臣僚,“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牺牲山中据点与部分海上力量,其真正目标,定然比朕之性命、比这朐县军港,重要百倍!”
苏厉神色凝重:“陛下,观其布局,所图甚大。那‘星之巫女’与完整‘天外奇石’不知所踪,恐已借密道或其他方式潜入内陆。若不尽快查明其去向与目的,后果不堪设想。”
程邈亦道:“地宫中发现之残破星图,虽已毁损大半,但其上残留星象轨迹,与那‘归藏’之星似有关联。墨家弟子正在全力拼合修复。”
“归藏……”姬延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精光闪烁。泰山金箔丝绢,地宫残破星图,皆指向此星。此星究竟代表什么?是某个失落文明的信仰?是“监天”组织追求的终极象征?还是……某种足以影响现实的力量枢纽?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一连串应对指令,旨在拨开迷雾,抢占先机:
“第一,全面清查,顺藤摸瓜!”姬延对程邈道,“全力修复地宫星图,并以此为基础,结合泰山所得金箔星图,令钦天监与墨家精通天文者,全力推演‘归藏’之星可能对应的地理方位、或其象征意义!同时,严审所有俘虏,尤其是海外敌酋,撬开他们的嘴,问出‘星之巫女’之特征、‘圣物’之详情,以及他们可能的潜入路线与最终目的地!”
这是要从学术与情报两条线,双管齐下,寻找对方的核心动机与行踪。
“第二,张榜天下,发动民力!”姬延看向苏厉,“以朝廷名义,发布海捕文书与悬赏令!不必提及‘星之巫女’与‘圣物’,只言有海外奸细与‘监天’余孽勾结,携带重要机密之物潜入中土,凡提供有效线索者,重赏!将压力传导至民间,让这些人寸步难行!”
这是借助广大百姓的力量,织就一张覆盖天下的监视网。
“第三,内紧外松,引蛇出洞。”姬延目光幽深,“明面上,降低沿海及朐县周边的警戒级别,做出朝廷认为威胁已解除、重心转移之假象。暗地里,加强对各交通要道、关隘津渡,尤其是通往名山大川、古老祭祀之地之处的监控。朕断定,他们费尽心机潜入,其目标地点,绝非寻常之所!”
这是战略欺骗,诱使对方放松警惕,主动暴露行踪。
“第四,釜底抽薪,断其根基。”姬延语气转厉,“传令各郡县,严查境内所有与海外有非法往来之商旅、船队,尤其是可能为‘监天’组织提供资金、物资庇护者!凡有牵连,不论背景,一律严惩不贷!朕要让他们在中土,成为无根之木,无水之鱼!”
这是从经济与后勤上,挤压对方的生存空间。
命令雷厉风行,庞大的国家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各方信息陆续汇总。
地宫残图与金箔星图的比对推演有了初步进展,钦天监一位老博士提出一个大胆假设:“归藏”之星,在极其古老的星象体系中,似乎与“大地之枢”、“龙脉之源”的传说有所关联,其星力所指,或与神州大地的某些关键“地穴”或“灵枢”之位相对应。此说虽显玄奇,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追查方向。
对俘虏的审讯也取得突破,一名通译在威逼利诱下招供,那“星之巫女”并非一人,而是一个传承古老的称号,此代巫女确来自海外“蓬莱三山”,精通星象秘术,且其使命,似乎与“接引星力,复苏某物”有关。至于“圣物”天外奇石,据说能感应并放大特定星辰之力。
而各地官府与民间,在悬赏激励下,也陆续上报了一些关于形迹可疑、携带特殊物品之外邦人或陌生队伍的线索,虽大多经查证后排除,但仍有几条指向了内陆方向,尤其是……洛水流域与崤山古道。
这一日,姬延正在行营与苏厉、程邈分析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试图勾勒出敌人可能的行动路线图时,一名来自雒邑的六百里加急信使,风尘仆仆地闯入帐中!
“陛下!雒邑急报!”信使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带着一丝惊惶,“三日前,太史令禀报,观测到‘归藏’之星……星光骤然大盛,其光芒……其光芒隐隐指向……指向王畿洛水之畔的‘周室太庙’所在!且……且太庙近日,有守夜官佐上报,夜间偶闻地底传来……传来异响!”
“归藏”星光指向周室太庙?!地底异响?!
姬延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一切都明白了!
“监天”组织与海外势力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他姬延个人,也不是任何一座城池关隘,而是……周室王权的象征,姬周天命所系的根基——洛水之畔的周室太庙!他们是想在那承载着周室数百年气运的宗庙之地,以“星之巫女”和“天外奇石”为引,行那真正的“唤星”或“易运”之仪!他们要从根本上,动摇甚至篡夺周室的天命!
好毒辣的计策!好深远的目光!
若非太史令观测到星象异常,太庙地底传来异响,他几乎要被对方完全蒙蔽过去!
“立刻备驾!全军轻装简从,火速返回雒邑!”姬延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传令沿途郡县,开辟驰道,确保朕之御驾能以最快速度抵达!”
“苏厉,你先行一步,持朕手令,秘密控制太庙周边,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出入!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程邈,召集所有精通机关、勘探的墨家弟子,随朕同行!朕倒要看看,他们在太庙之下,搞什么鬼!”
一场关乎国本与天命归属的终极对决,舞台已然从东海之滨、泰山之巅,转移到了那象征着姬周正统的洛水太庙!
然而,就在姬延一行人连夜疾驰,赶回雒邑的途中,负责监视素商的墨家弟子,发来了最后一份关于她的报告:
在姬延离开朐县后不久,素商便如同人间蒸发般,从被严密监控的行营乐坊中消失了。现场未留下任何打斗或挣扎痕迹,只在她居住的房间枕下,发现了一枚以素绢包裹的、刻满了奇异星辰符号的……玉蝉。
玉蝉之下,压着一行以眉笔写就的、娟秀而决绝的小字:
“星轨已偏,妾身亦为弃子。惟愿陛下,慎守宗庙,勿信……蓬莱客。”
姬延握着这枚冰凉剔透的玉蝉,看着那行字,眼神复杂难明。
星轨已偏?是指他们的计划出了变故?
妾身亦为弃子?她果然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勿信蓬莱客?这是她最后的警示,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导?
这个神秘的女人,直到最后,依旧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
而她留下的这枚玉蝉,与那句“慎守宗庙”的警示,又将在这即将到来的太庙对决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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