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演武场的青砖泛着潮气，十三人已按队列站好。
王兰亭手里拎着一摞粗瓷茶杯，身后跟着端着铜壶的小太监，走到场中央时，算盘往石桌上“啪”地一磕，惊得前排的孙小毛往石头身后缩了缩。
“今天练太极第二式‘云手’，换个练法。”
王兰亭拿起茶杯，挨个分到众人手里，“每人杯里倒半盏茶，练云手时带着杯子转，手不能抖，茶不能洒。谁要是洒了，或者把杯子摔了，就去后院抄十遍拳谱！”
小太监提着铜壶上前，给每个茶杯斟上茶水。
陈栓子捧着杯子，手指微微发颤——他本就结巴，一紧张手脚更不利索，此刻盯着杯里晃动的茶水，脸涨得通红。
李柱子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茶水洒出来溅到新缝的腰带；吴倩倩则端得笔直，眼神里带着点傲气，想在杨露禅面前露一手。
杨露禅站在一旁，手里摩挲着酒葫芦，目光扫过众人：“云手讲究‘腰转带手，圆活连贯’，端着杯子更要沉住气，别慌。”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起来，双手端着空杯转动腰身，动作行云流水，杯子稳得像长在手上似的。
众人依样画葫芦，端着茶杯开始转动。刚开始还算顺利，石头左腿微跛，却努力稳住重心，杯子端得稳稳的；张杏花动作轻柔，茶水只轻轻晃了晃；周大郎也难得没偷懒，瞪着眼盯着杯子，生怕洒了要抄拳谱。
可轮到陈栓子时，意外突然发生了。他本就紧张，转动腰身时手没跟上，茶杯在手里猛地一旋，竟像个陀螺似的转了起来！
他慌忙去抓，却抓了个空，只听“哗啦”一声，杯里的茶水飞溅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泼了刚走到场边的王爷一脸。
王爷是来视察演武场的，刚迈进场子就被泼了满脸茶水，烫得他猛地跳起来，伸手抹了把脸，怒声喝道：“放肆！谁干的？”
陈栓子吓得腿一软，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王、王爷……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爷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怒火更盛，猛地抬脚踹翻了旁边的石凳：“不是故意的？本王看你是胆大包天！王兰亭，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
王兰亭赶紧上前，拱手道：“王爷息怒，是臣管教不严，让王爷受了惊吓。”他转头瞪了陈栓子一眼，“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陈栓子“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王、王爷，对、对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杨露禅突然开口：“王爷，他只是紧张失了手，并非有意冒犯，还望王爷恕罪。”他手里依旧攥着酒葫芦，语气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王爷本想发作，可看了眼杨露禅，又想起他的武功，脸色稍缓，却还是没好气地说：“罢了罢了，看在杨师父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他。但下不为例！”
众人刚松了口气，却见地上的碎瓷片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孙小毛眼尖，指着碎瓷片小声说：“石头哥，你看那是什么？”
石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枚黄铜打造的虎符，正躺在碎瓷片中间，上面刻着的纹路清晰可见。他心里一惊，赶紧对王兰亭说：“大人，您看地上！”
王兰亭和王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半枚虎符。
王爷脸色骤变，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虎符，仔细看了看，沉声道：“这是调兵虎符的一半！怎么会在茶杯里？”
众人都惊呆了，纷纷围过来看。李柱子忘了护腰带，凑得最近，瞪着虎符喃喃道：“这、这不是只有朝廷重臣才有的东西吗？怎么会在咱们的茶杯里？”
吴倩倩也收起了傲气，眼神里满是疑惑：“难道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可谁会这么做啊？”
王兰亭接过虎符，仔细端详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这虎符做工精细，不像是伪造的。看来有人想借着茶杯，把这半枚虎符送到咱们这儿来，只是没料到会被陈栓子摔了杯子。”
杨露禅也凑过来看了看虎符，摸着下巴道：“这事儿不简单，调兵虎符关乎朝廷安危，要是另一半也流落在外，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脸色凝重，对王兰亭说：“王兰亭，这事儿你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把虎符放在茶杯里的？目的是什么？要是查不出来，咱们都没法向皇上交代！”
“臣遵旨。”王兰亭拱手应道，转头看向众人，“你们昨天谁碰过这些茶杯？或者看到有人靠近放茶杯的地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周大郎挠了挠头：“昨天我练完拳就回去了，没碰过茶杯。”张杏花也点头：“我也没碰，昨天收拾东西时，茶杯还好好地放在石桌上呢。
陈栓子跪在地上，也小声说：“我、我昨天也没碰过……
王兰亭皱了皱眉，又问端茶的小太监：“你斟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茶杯里有异常？”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摇头：“回大人，小的斟茶时，茶杯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啊！”
线索似乎断了，王爷的脸色更沉了：“难道是有人在你斟茶之后，偷偷把虎符放进去的？可演武场这么多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杨露禅沉吟道：“说不定是冲着咱们十三娃来的，也有可能是冲着王爷您来的。不管是谁，肯定没安好心。”
王兰亭点了点头，把虎符交给王爷：“王爷，这半枚虎符您先收好，臣会派人暗中调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又转头对众人说，“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往外说，要是走漏了风声，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赶紧点头，心里都沉甸甸的——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练拳，没成想竟牵扯出了调兵虎符，还可能关乎朝廷安危，这可比抄拳谱、挑水严重多了。
王爷拿着虎符，又叮嘱了王兰亭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演武场。场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没人再敢嬉闹，连最贪嘴的李柱子都没心思摸怀里的点心了。
王兰亭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好了，别都耷拉着脑袋。虎符的事我会处理，你们该练拳还得练拳，别因为这点事就慌了神。”
他顿了顿，又看向陈栓子，“你也起来吧，这次多亏了你摔了杯子，不然咱们还发现不了这虎符。但云手还是要好好练，下次再出岔子，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陈栓子赶紧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声应道：“是、是，谢大人。”
重新分了茶杯，众人再次练起云手。只是这次没人再敢大意，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阳光渐渐驱散晨雾，洒在演武场上，可众人心里的阴霾，却没那么容易散去。
杨露禅看着认真练拳的众人，又摸了摸手里的酒葫芦，眉头微微皱起——这半枚虎符的出现，绝不是偶然，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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