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影山飞雄的下颚滴落，砸在地板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17：21。
整个乌野的气势，都被刚才那记出乎意料的后排进攻彻底点燃。球场上弥漫着一股灼热的、几乎要沸腾的战意。
然而，球场对面，那个引发了这一切混乱的布丁头二传手，孤爪研磨，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那双总是缺乏干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慌乱，甚至连惊讶都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全场的风暴，只是吹乱了他游戏中的一局而已。
现在，他要重新拿回手柄。
“别在意！”音驹的队长黑尾铁朗拍了拍手，声音沉稳，“他们只是运气好而已。下一球，稳稳地拿下来！”
他的话语像一剂镇定剂，让因为乌野的疯狂进攻而略显浮躁的音驹队员们，迅速安定了下来。
“哔——！”
裁判哨响，比赛继续。
轮到乌野的发球。东峰旭走到了发球线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球高高抛起。身体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猛然冲出，起跳！
又是一记强力跳发！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这股燃烧起来的气势，延续下去！
排球带着呼啸的风声，越过球网，如同一颗精准制导的导弹，直奔音驹后排的结合部而去！
但这一次，音驹的防守阵型，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自由人夜久卫辅的站位，比之前微妙地后撤了半步。就是这半步的距离，让他拥有了更充足的反应时间。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了球的落点之下。双臂构成的平面，精准地迎上了排球。
“砰！”
一声闷响。
球被高高垫起，虽然依旧没能形成完美的“机会球”，但比起之前那记狼狈的防守，这一球的弧线要稳定得多。
它飞向了网前偏右的位置。
孤爪研磨已经提前启动，他的脚步不大，却异常高效，几步之内就来到了球的下方。
乌野的所有人，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快攻！”
“防快攻！”
日向翔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向球网，他已经准备好，随时起跳，去打穿对方的拦网。
月岛萤和影山的注意力，也高度集中。他们紧盯着研磨的双手和山本猛虎、黑尾铁朗的助跑路线。
在他们看来，研磨的选择无非就是强攻、快攻，或者再次出人意料的二次进攻。
然而，孤爪研磨的视线，却穿透了所有前排的攻手和拦网手，落在了乌野那片因为全体前冲而显得空旷的后场。
他看到了那股因为连续得分而高涨的、急于求成的“气”。
他要利用这股“气”。
他的双手，在触球的瞬间，没有向上托，也没有向前推，而是用一个极其隐蔽的、轻巧的动作，向斜后方轻轻一拨。
一个背传！
球越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划出一道不高不快的弧线，飞向了音驹后排的左侧。
在那里，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助跑。
是主攻手，福永招平！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由后排发起的进攻！
“什么？！”
乌野的前排三人，日向、月岛、影山，他们的身体因为防备快攻和强攻而前倾，此刻再想转身回防，已经慢了半拍。
福永招平在三米线后高高跃起。
他的面前，是空无一人的拦网。整个乌野的后场，都暴露在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西谷夕怒吼一声，拼命地向着福永的直线路线移动，但他之前的位置是为了防守中路，此刻长距离的扑救，已然鞭长莫及。
福永的手臂在空中挥下。
没有重扣，没有发力。
他只是用手腕，轻轻地将球向着乌野后场的正中央，轻轻一吊。
那里，是防守的绝对死角。
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缓慢而绝望的弧线，在乌野所有人不甘的眼神中，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啪嗒。”
17：22。
场馆内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乌野队员们那股熊熊燃烧的战意，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凝固了。
他们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对面的计分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刚才那一分，不是输在力量上，也不是输在速度上。他们再一次，输给了那个布丁头的大脑。
“可恶……”影山飞雄的拳头捏得发白。
他精心营造的、属于乌野的“乱斗场”，被对方用一个轻巧的后排进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破解了。
场边，乌养系心的脸色沉了下来。
“教练……”旁边的武田一铁老师，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乌养系心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北川圭的身上。
北川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孤爪研磨，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谜题。
“他把我们的武器，变成了我们的弱点。”北川圭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什么意思？”乌养系心问。
“我们的‘乱斗’战术，核心是影山和日向的超速快攻。”北川圭的视线，扫过场上每一个队员，“这个战术的威力，来源于它的突然性和欺骗性。为了让它的威胁最大化，我们全队都必须下意识地配合它。攻手要随时准备冲刺，拦网手要本能地前压，去为快攻创造空间和时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我们全队都沉浸在‘快攻即将得分’的预期里。我们的阵型，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的身体重心，都在为‘快’服务。我们整个队伍，都变成了一支向前冲锋的、没有后路的箭。”
“孤爪研磨看到的，就是这支箭的身后，那片无人防守的空地。他用一个最简单的后排进攻，就让我们这支全力射出的箭，射了个空。”
孤爪研磨不是在破解乌野的进攻，他是在利用乌野的进攻欲望，来制造乌野的防守漏洞。他就像一个太极宗师，借力打力，将乌野那股狂暴的力量，引向了空处。
“哔——！”
裁判哨响。
音驹得分，交换发球权。
发球的，是孤爪研磨。他拿着球，慢悠悠地走到发球区，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没睡醒的表情。
他没有用跳发，甚至没有用大力跳飘。
他只是用一个最最普通的、初学者都会的下手发球，将球轻轻地送了过来。
球速很慢，弧线很高。
“我来！”泽村大地稳稳地将这记毫无威胁的球，垫到了影山的头顶。
完美的“机会球”。
乌野再次获得了进攻的机会。
但这一次，场上队员们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是继续用不讲道理的快攻，还是稳妥地打一记强攻？
一丝犹豫，在每个人的心头闪过。
影山飞雄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就是这一瞬间。
对面的孤爪研磨，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
黑尾铁朗和犬冈走已经压了上来，他们的眼神，像两头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他们，在等待乌野的选择。
整个球场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诡异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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