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墟海学舌，以彼之道噬彼身
静室内，那枚被加上“法则之锁”的“书”之残片，如同被拔掉了引信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哑弹，静静地悬浮在混沌魔气的封印中。它不再散发清晰的坐标信息，也不再剧烈挣扎，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着它。
江宁和罗睺盘膝调息，脸色都带着透支后的苍白。方才那场与归墟本源的隔空交锋，虽借太宰治的自我牺牲般的阻截险险成功，但其凶险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那并非力量的对轰，而是法则层面的侵蚀与反侵蚀，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太宰治被紧急送往与谢野晶子处救治，他强行“无效化”归墟本源反击的代价极为惨重，异能本源几乎枯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他……还能醒过来吗？”中岛敦守在治疗室外，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与谢野晶子面色凝重地检查着太宰治的状况，摇了摇头：“他的伤……很奇特，并非单纯的身体创伤或能量枯竭，更像是……某种概念层面的‘磨损’。我的‘请君勿死’只能修复物质层面的损伤，对这种……无能为力。”
希望仿佛刚刚燃起，就又被残酷的现实泼了一盆冷水。而更大的阴影，正在悄然逼近。
调息中的江宁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维持在那“法则之锁”上的一缕净化之力，正在被某种东西缓慢地、但却坚定地“解析”和“模仿”！那感觉并非强行破除，更像是一个拥有恐怖学习能力的存在，正在一丝不苟地临摹着他的力量结构，理解其运转的规则！
几乎同时，罗睺也冷哼一声，周身魔气一阵不稳。他也感受到了，他用以构筑“锁”之混乱基底的混沌魔气，同样在被解析、被学习！
“它在学我们！”江宁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归墟……它在尝试理解并复制我们用来构筑‘锁’的力量特性！”
系统核心疯狂闪烁，投射出的分析数据令人心惊肉跳：“确认目标‘书’之残片内部出现高维信息处理现象！检测到对‘净化’、‘混沌’、‘无效化’三种力量特性的基础结构进行逆向工程模拟！模拟进度：1.3%……1.4%……进度持续且稳定！”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如坠冰窟！归墟不再仅仅是暴力冲击或漠然注视，它开始了“学习”！它要理解这把“锁”的构成，然后……用它学会的“钥匙”，或者用同样性质的“仿造品”，来打开它！甚至更可怕的是，它可能正在学习如何利用这些力量特性，反过来对付他们！
“必须阻止它！”福泽谕吉握紧了腰间的刀，尽管他知道这并非武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如何阻止？”国木田独步脸色发白，“连构成锁的力量本身都在被它解析……”
江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它学习需要时间，也需要通过残片这个‘接口’来感知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干扰这个‘接口’，或者……提供错误的、矛盾的、它无法理解的‘信息’呢？”
“错误信息？”罗睺血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汝是说，主动向其中灌注混乱、矛盾、乃至自我冲突的法则碎片，撑爆它的‘学习’能力？”
“这是一个思路！”江宁看向那枚残片，眼神锐利，“但风险同样巨大，可能会加速残片本身的崩溃，或者引发不可预测的变异。”
就在众人面临两难抉择，争论不休之际，治疗室内，昏迷的太宰治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他的意识，似乎并未完全沉寂，而是被困在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地方——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灰白色数据流和破碎的法则符文构成的“信息之海”。这里是“书”之残片与归本源连接处的意识映射层面！太宰治残存的意识，正漂浮在这片海洋中，而他“看”到，在不远处，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冰冷算法和寂灭意念构成的“虚影”，正在一丝不苟地“临摹”着代表着江宁、罗睺以及他自己的力量光纹！
那“虚影”似乎察觉到了太宰治的意识，缓缓地“转”过头，没有面孔，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学习与解析的欲望。它伸出一只由数据流构成的手，指向太宰治，开始尝试解析他意识中关于“人间失格”的最后奥秘！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被复制、被理解！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彻底失去自我独特性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你不能……拿走这个……”他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呐喊，残存的力量本能地凝聚，不是攻击，而是……混乱！他将自身关于“生存意义”的迷茫、关于“朋友”的复杂情感、关于“自杀”的执念与放弃……所有矛盾、混乱、无法被逻辑完全解析的信息，如同投入清水的墨团，猛地砸向了那个正在学习的“虚影”！
那“虚影”的动作明显一滞！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毫无逻辑、充满矛盾与自我冲突的“信息”，解析的进程被打乱，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冲突！
现实世界中，系统突然提示：“目标残片内部信息处理出现异常波动！模拟进度停滞！检测到高浓度无序、矛盾信息流干扰！”
静室内，江宁和罗睺同时感应到了残片内部的异常！
“是太宰！”江宁瞬间明悟，“他在意识层面干扰它！他提供了归墟无法理解的‘信息’！”
罗睺血眸中精光一闪：“无序？矛盾？哼，若论此道，混沌魔气，才是行家！”他不再犹豫，分出一缕最为精纯、蕴含了无数混乱、矛盾、乃至自我湮灭概念的魔气本源，小心翼翼地避开锁的结构，直接注入残片内部，加入了太宰治制造的“信息风暴”之中！
江宁也立刻效仿，将净化之力中蕴含的关于“生与死”、“秩序与熵增”等永恒悖论的概念片段，剥离出来，投入其中！
残片内部，那归墟的“学习虚影”彻底陷入了混乱！它无法处理这些相互否定、毫无逻辑可言的矛盾信息流，模拟进程彻底中断，甚至连之前已经模拟的部分结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成功了！我们干扰了它的学习！”国木田独步惊喜道。
然而，众人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那混乱的“学习虚影”在短暂的停滞後，并未消散，而是猛地改变了形态！它不再尝试“理解”和“模拟”，而是开始粗暴地、强制性地“吞噬”和“同化”那些混乱的信息流，试图以其绝对的“无”，来包容和湮灭一切的“有”，包括这些矛盾！
它放弃了“学习”，开始了更直接的“暴力破解”和“吞噬适应”！
“不好！它改变了策略！”江宁脸色再变，“它在强行适应我们的干扰！这样下去，它迟早会找到办法，连我们的干扰手段也一并吞噬掉！”
危机以另一种形式升级了。他们虽然暂时阻止了归墟的“学习”，却似乎激怒了它，让它展现出了更加可怕、更不讲道理的“适应”与“吞噬”本性。而被困在意识层面的太宰治，他的意识还能在这种直接的“吞噬”下支撑多久？
横滨的天空，依旧笼罩在那脆弱的屏障之下，而屏障之内，一场更加凶险、关乎存在本质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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