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林谷四处蒸腾着蓬勃的生机。砖窑与高炉日夜不息地吞吐着烟火,叮叮当当的锻打声与水力机械的轰鸣交织成独特的乐章。新开垦的田地里,绿油油的禾苗在春风中摇曳,使用新式铁犁翻耕过的土地显得格外松软肥沃。食堂飘出的炊烟,仓库里堆积的粮食物资,以及谷民们脸上日渐红润的光泽,无不昭示着林谷正在步入一个稳定发展的轨道。
然而,端坐在自己那间简朴却堆满了木板图纸、炭笔和各式各样模型的小屋里的林凡,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他面前摊开着一张日渐详尽的“林谷及周边区域草图”,上面标注了山谷、溪流、森林以及已探明的矿点(铁矿、煤矿、粘土)。但这张图的边缘,大部分仍是模糊的空白,仅凭商队往来和零星流民的口述,远远不够。
“我们不能只做井底之蛙。”林凡用手指敲打着地图上的空白区域,对围坐在旁的铁叔、墨恒、阿竹和姜宓说道,“现在我们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和产业基础,但未来能走多远,取决于我们对周围环境的了解程度。”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阐述他的想法:“第一,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地图。方圆五十里,不,一百里内的山川地貌、河流走向、道路连通,必须了然于胸。这关系到未来的扩张、贸易路线选择和军事防御纵深。”
“第二,资源。我们现在依赖的煤铁虽然后储量大,但谁知道周围还有没有更好的矿藏?比如建造更好的房屋、改善土壤需要的石灰石?或者…其他对我们未来发展至关重要的矿物?”他没有直接说出硫磺或硝石之类的字眼,但眼神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威胁。”林凡的语气变得凝重,“黑山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我们不能等到敌人打到家门口才发现。有哪些势力盘踞在周围?是土匪、流民团体,还是其他的领主豪强?他们的规模、意图、战斗力如何?我们必须提前掌握!”
“林师的意思是,要派专人出去,像梳子一样把周边地域梳理一遍?”阿竹反应最快,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他跑商队时就对未知地域充满好奇。
“正是。”林凡点头,“组建一支专门的侦查小队。人数不宜多,贵在精干、机警、可靠。他们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观察、记录、潜行和带回准确的信息。”
人选问题很快被提上日程。护卫队长铁叔率先开口:“护卫队里倒是有几个好苗子,手脚麻利,眼神也好。就是这领头的人选…”他沉吟着,侦查不同于正面作战,需要更强的独立判断力和应变能力。
“让石头去吧。”林凡几乎没怎么犹豫,说出了这个名字。
“石头?”铁叔略感意外,“他勇猛是没得说,忠诚也绝对可靠,就是这性子…是不是太直了些?侦查需要心思细腻。”
林凡笑了笑:“石头是直,但不傻。他跟着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成长很快。而且侦查小队需要强健的体魄应对长途跋涉和意外风险,这点没人比石头更合适。心思细腻可以配个副手弥补。重要的是,我信得过他,他也需要这样的历练。”
决议已定。林凡亲自挑选了包括石头在内共六名队员。除了石头,还有两名护卫队中身手矫健、参加过对抗黑山堡战斗的老兵——大康和柴狗,他们经验丰富;另外三人则各有特长:一个叫猞猁的年轻人,是流民中的猎户后代,追踪和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一个叫蒲苇的少年(桐和苇的兄弟),心思缜密,负责记录和绘图;还有一个叫侯子的,机灵似猴,擅长攀爬侦察。
出发前,林凡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对小队进行紧急培训。他讲解了如何利用太阳和星辰辨别方向,如何步测距离并估算地图比例,如何观察地形地貌并用地形符号标注。他特别强调了安全条例:如何选择隐蔽的路线和营地,如何规避大型野兽,如何应对可能的追踪,以及最重要的——一旦被发现,以撤回报信为第一要务,严禁恋战。
“你们是林谷的眼睛。”林凡将一面绘制着简易林谷标识(一座山峰和一道齿轮)的小旗和几个信号用的烟火筒交给石头,“把这些信息安全带回来,比带回任何珍宝都重要。”
清晨,薄雾未散,侦查小队悄然从林谷一个隐蔽的侧谷出发了。他们身着便于伪装的土褐色麻布衣,携带了足够十天的干粮、清水、药品,武器以短剑、猎弓和匕首为主,轻装简从。石头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背影显得异常坚定。林凡和铁叔等人站在谷口,目送他们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头几天,一切顺利。小队按照林凡指导的方法,昼行夜伏,沿着预定路线向东北方向探索。猞猁在前方探路,避开兽径和明显的人类踪迹。蒲苇则不停地在一块块处理过的薄木板上用炭笔勾勒地图,标注出遇到的山丘、溪流、树林和奇特的地貌。
石头严格执行着林凡的指令,每晚扎营都选择易守难攻的高地,并安排两人一组轮流守夜。他话不多,但每个决定都经过思考,队员们也逐渐信服这位力大无穷却并不莽撞的队长。
第七日,他们越过一道山脊,眼前出现了一片奇特的景象: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裸露着大片白垩色的岩石,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停下!”石头举起手,示意队伍隐蔽。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带着猞猁和蒲苇小心地靠近。
岩石呈灰白色,质地似乎并不坚硬。蒲苇用匕首撬下一块,递给石头。石头用手捻了捻,粉末细腻。
“林师好像说过…有一种石头,烧过之后能变成粉,用来粘合东西…”石头努力回忆着林凡在夜校上讲过的内容。他让蒲苇收集了一些样本。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时,负责侧翼警戒的侯子突然从一棵大树上滑下来,压低声音报告:“石头哥,有怪味!顺风飘过来的,有点呛鼻子,像…像臭鸡蛋?”
臭鸡蛋?石头皱起眉。他想起林凡某次闲聊时提过一嘴,说有种叫“硫磺”的矿物,有类似气味,可能有用。他立刻警惕起来,示意队伍向气味来源方向小心摸去。
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在一个小山坳的裂隙处,他们找到了气味的源头。那里裸露着一些黄色的结晶物,在岩石缝隙间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记下来,画下来,小心取一点样本。”石头下令。虽然不确定这是什么,但林凡说过,任何不寻常的发现都可能重要。蒲苇仔细地绘制了地点地貌,猞猁则用小皮袋装了一些黄色结晶。
连续发现两种疑似有用的矿物,让小队士气大振。他们继续向东北方推进,地图上的空白被一点点填充。
然而,危险的征兆在第十三天出现。当时他们正沿着一条河谷行进,试图寻找可能的水路通道。走在最前面的猞猁突然蹲下,打出了“有情况”的手势。
众人迅速隐蔽到河岸的乱石和灌木后。猞猁悄无声息地溜回来,脸色凝重:“前面河湾处,有临时营地痕迹,篝火灰烬还是温的。脚印很杂,至少二三十人,看方向是往上游去了。不像猎户,更像是…流动的人马。”
石头的心提了起来。他让侯子爬上树了望,其他人保持静默。不久,侯子回报,上游远处似乎有隐约的炊烟。
是敌是友?规模多大?石头面临抉择。按照林凡的嘱咐,应该避免接触,撤回报告。但就这么回去,关于这股势力的信息太少。
“大康,柴狗,你们俩原地隐蔽,负责接应。猞猁,侯子,蒲苇,跟我摸上去看看。记住,只看不动,弄清大概情况就撤!”石头最终决定冒一次险,进行有限度的抵近侦察。
四人借着地形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炊烟方向摸去。穿过一片茂密的河滩林地,眼前豁然开朗。河谷在此处变得宽阔,对岸地势较高的一片台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简陋但颇具规模的寨子!
木制的寨墙歪歪扭扭,但高度足以阻挡野兽和一般袭击。寨门口有手持兵刃的人影晃动,寨子里隐约传来人喊马嘶声。一面破旧的、看不清图案的旗帜在寨门上方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是匪寨!”猞猁低声道,眼神锐利,“看规模,比黑山堡只大不小!”
石头仔细观察着:寨子的位置易守难攻,控制了这段河谷。进出的人员看起来纪律松散,但数量不少。他心中凛然,这绝对是林谷潜在的巨大威胁!
“蒲苇,快画!把地形、寨子的大致布局、出入口都标出来!猞猁,估算他们大概有多少人。侯子,注意观察他们的装备和巡逻规律。”石头压抑着心中的震动,冷静地下令。
他们在隐蔽处潜伏了将近一个时辰,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直到夕阳西斜,寨子里升起更多炊烟,巡逻的人也显得松懈时,石头才果断下令撤退。
与接应的大康、柴狗会合后,小队一刻不敢停留,连夜沿着来路疾行。归途的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充满了紧张和急迫。他们不仅带回了资源的信息,更带回了一个可能危及林谷生存的警报。
当林谷那熟悉的谷口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石头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样本袋和蒲苇紧紧抱着的绘图板,知道这次侦查的意义,远比他们出发时想象的还要重大。林谷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机遇,也窥见了危险。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将取决于他们带回的这些宝贵信息,以及林凡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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