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瑜早早做好心理建设，听到季姥姥的声音，瞬间溃不成军。
她强忍着眼泪，“我知道您对我好，即便没有血缘，在我心中，我们也永远是亲人。姥姥，我问您这个，不是为了翻旧账，我是想知道我的身世。”
她努力平复心绪，“王……我妈她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姥姥，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季家的？我……我是我妈捡回来的，还是……买回来的？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问了姐姐，她当时住校，也没有什么记忆。”
季晓瑜深吸一口气，“姥姥，我已经长大了，我想知道真相。”
季姥姥陷入回忆，“我还记得，你妈把你领到我那的时候，是个冬天。她特别开心，跟我说，终于有儿子了。”
季晓瑜心猛地一跳，“她说的是我？”
她想起和季来娣的合照，忙问，“姥姥，我当时是不是短头发？”
季姥姥点头，“是，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个秀气的小男孩，后来还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是女孩。”
她叹了口气，“扯远啦。桂芳把你领来见我，我很是惊讶，反复问你的来历，她坚持说是她生的。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不过，她撒谎。她见骗不过我，这才跟我说实话。她说她有个在福利院工作的朋友，有门路，可以领养到小孩。桂芳一直想要个男孩，就托关系，花了点钱，把你从福利院领养出来。”
季晓瑜蹙眉，王桂芳显然没有对姥姥说实话。
王桂芳口中那个朋友，八成就是她藏起来合照上那个因为拐卖儿童入狱的女人。
什么福利院？分明就是她噩梦的起点，黑漆漆的破旧房间，关着和她一样被拐来孩子们的窝点！
季晓瑜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思绪。
没有证据，这些都只是猜测。
她问，“姥姥，我妈这么说，您就信了？”
“我当然是不信的，你当初打扮得和个洋娃娃似的，桂芳哪里有那么多钱，或者说，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在外物上。我找桂芳要了福利院的地址，去看了一眼，这才不得已信了。”
季晓瑜怔愣，“姥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紧张地问，“您在福利院看到了我的个人信息？”
她蹙起眉，“不对，我分明是个女孩，信息连同名字都不一定对上，那家福利院也有问题。”
季姥姥点头，“在我发现你是个女孩之后，桂芳特别生气，和我一同又去了那家福利院，可是那里却被查封，就连她之前托关系找的那人也联系不上。后来曝出新闻，她找的那人涉嫌拐卖被抓了，我们才知道她是人贩子。桂芳不想留着你，怕惹祸上身，非要把你扔了。”
她叹气，沉声说，“寒冬腊月，你一个孩子，怎么活？最后我好说歹说，才说服她留下你。”
难怪自她有印象开始，她就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几乎没怎么和王桂芳见过面。
季晓瑜捏紧拳头，“姥姥，她让您保守秘密，换取不再扔掉我，是吗？不，她还不许您声张，不许您帮我找寻亲生父母。”
季姥姥点头，叹气声更重，“晓瑜，不是我不告诉你真相，我是怕了桂芳，你小时候那场高烧，就是因为我偷偷找门路，帮你寻亲，被她发现，结果她和我大闹一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扔到郊区，最后我以死相逼，她怕事情闹大，才告诉我你在哪。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你躺在雪地里，已经冻僵。”
她愧疚道，“晓瑜，你长大，有能力离开桂芳的时候，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每次看到你欢快的笑颜，这沉重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出口。你恨桂芳，或是恨我，我都没话说，终究是我们亏欠你。”
季晓瑜见识过王桂芳的手段，姥姥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这么多年过去，姥姥早几年或者晚几年告诉她身世来历都一样，都已经错失最关键的寻亲时机。
季晓瑜红着眼睛，摇头道，“姥姥，我不恨您，是您救了我性命，如果没有您，我也许早就死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恨拐卖我的人！”
季姥姥仿佛一瞬间苍老，“晓瑜，我知道的只有这些。更多细节，你可以去问桂芳。”
季晓瑜捏紧拳头，指尖嵌入掌心，一字一顿，“我会去的。”
敲门声忽然响起，盖过她的声音。
季晓瑜擦掉眼角的泪，抱了下姥姥，“姥姥，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家里来客人，是戟川的干表妹，她们还在等着咱们呢。”
季姥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朝她慈爱地笑了笑，“好，咱们都不提了。”
季晓瑜打开门，看到沈戟川。
她对上他关切的目光，鼻尖发酸，“你怎么来了？奶奶她们呢？”
“她们还在客厅聊天，我来看看你。”
沈戟川朝季姥姥微微点了下头，“姥姥。”
季姥姥把季晓瑜的手放入沈戟川手中，朝季晓瑜温柔一笑，独自朝客厅走去。
沈戟川握住季晓瑜微凉的手，季姥姥走远后，才开口，“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找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或许只能从王桂芳口中得知。”
季晓瑜顿了顿，轻声说，“如果王桂芳也是被骗的，或许她也不知道什么。”
“没关系，我们还有其它线索。晓瑜，我会帮你找到亲生父母。”
季晓瑜眼角湿润，心脏像是泡了柠檬汁，又酸又涩，最后泛起淡淡的回甘。
她心生感动，和沈戟川对视，轻轻点了下头。
“大哥，你要帮大嫂找什么？”
季晓瑜听到沈贞贞的声音，连忙侧过身，擦掉眼角的泪花。
沈贞贞步程飞快，季晓瑜掩饰得很好，还是被她看出端倪。
沈贞贞一眼就看到季晓瑜眼睛没有褪净的红意，怔愣片刻，声音一瞬间拔高，“大嫂，你怎么了？”
她快步走近，把季晓瑜拽到身边，语气不高兴，“大哥，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欺负大嫂！你怎么能这样？我要告诉奶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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