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司主事带着三位仙官不请自来，把我的办公室站得满满当当。为首的陈主事板着脸，手里紧握那枚载有我述职报告的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主任，”他开门见山，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这份报告里说技术司的架构‘僵化如枯木’，建议我们‘学习剑道中的灵动变化’——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他倒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划出柔和的弧线。
“陈主事尝过这茶吗？产自南麓的新芽，采摘时不能直接用手掐，要用仙元轻轻震断茶梗，这样才能保持灵气流转的完整。”我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技术司的架构就像用蛮力掐断的茶梗，看似效率，实则伤了根本。”
陈主事身后的年轻仙官忍不住开口：“我们技术司沿用这套架构三百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
“从来没出过问题？”我轻笑一声，指尖在桌面一点，灵光浮现成南天门基站的立体投影，“上个月网络中断七次，平均修复时间四个时辰。按照剑道的说法，这就是破绽百出。”
陈主事脸色铁青：“那按照李主任的剑道，我们该如何改进？”
“简单。”我手指轻划，投影中的架构开始变化，从整齐的网格变成错落有致的层次，“放弃平行架构，改用剑阵式布局。主节点为剑尖，负责突破；辅助节点为剑锋，负责策应；备用节点为剑柄，稳固根基。”
几位技术司仙官看得目瞪口呆，那年轻仙官喃喃道：“这...这完全违背了《仙网建设规范》啊！”
“规范？”我收起投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年我学剑时，师父教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剑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送走神色各异的技术司众人，我以为能清静片刻，不料接下来的半天，办公室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资源部的仙官来询问“剑势流资源评估法”的具体算法，人事司的仙官来请教如何用道韵写报告，连功德考核组的都跑来，说想学习用“剑意”进行绩效评估。
实习生送走最后一波访客，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主任，这下咱们把各司部都得罪遍了。”
“得罪？”我整理着桌上的灵箔纸，头也不抬，“你看见他们离开时的表情了吗？”
“看见了，一个个都像被雷劈过。”
“那就对了。”我微微一笑，“雷劈之后，枯木才能逢春。”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收到太白金星的传讯：“李主任，今日未时三刻，凌霄殿偏殿召开跨部门协调会，讨论您的改革方案，请准时出席。”
传讯的末尾，他特意加了一句：“各司部主官都会到场。”
实习生得知消息后紧张得差点把玉简掉在地上：“主任，这肯定是场鸿门宴啊！各司部这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了！”
我拍拍他的肩：“记住，在剑道中，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未时三刻，凌霄殿偏殿。
长长的琉璃桌旁坐满了各司部的主官，我坐在末位，像个被审讯的犯人。太白金星主持会议，开场就直奔主题：“李主任的述职报告想必各位都看过了，今日请大家来，就是想听听各司部的意见。”
资源部刘主事第一个开炮：“李主任的‘剑势流评估法’听起来很妙，但实际操作起来完全不可行！资源分配讲究的是公平公正，怎么能像使剑一样随心所欲？”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刘主主事说得对，资源分配要公平。”我起身走到殿中央，手指在空中划过，灵光汇聚成资源流动图，“但现在的公平，是让重要项目和无关紧要的事务平分资源，这就像把好钢用在刀背上。”
随手一点，图形变化：“而剑势流评估，是根据项目潜力动态调整资源配比。潜力大的项目如利剑出鞘，配给充足资源；潜力小的如收剑回鞘，减少资源投入。这才是真正的公平——让每一分资源都发挥最大价值。”
技术司陈主事紧接着发难：“就算你说的架构改革有道理，但推行起来要投入多少仙玉？要培训多少仙官？这些成本你算过吗？”
“算过。”我手指轻弹，空中浮现两套数字，“沿用旧架构，未来三年预计维修费用是这个数；推行新架构，前期投入是这个数。哪个更划算，陈主事应该比我清楚。”
陈主事盯着那两个数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接着是人事司、功德考核组、灵网管理处...一个个轮番上阵，我就像在演练一套精妙的剑法，见招拆招，每一式都直指要害。
当最后一个质疑被化解，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太白金星环视四周，缓缓开口：“既然各位都没有其他意见，那么我宣布——”
“且慢！”
殿门推开，一位身着紫金仙袍的老者缓步走入。在场所有仙官齐齐起身，连太白金星都站了起来：“太上长老？”
我心中一凛——这位可是天庭的实权人物，掌管着仙规仙律的制定。他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偶然。
太上长老走到我面前，目光如电：“年轻人，你的这些想法很新颖。但你可知道，天庭的规矩是历代仙帝心血所系，岂能说改就改？”
全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太上长老，”我恭敬行礼，“晚辈在凡间学剑时，曾听师父讲过一个道理——再好的剑鞘，如果剑已经长大了，还非要把它塞进原来的剑鞘里，只会既伤了剑，也毁了鞘。”
抬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又画出一个更大的圆：“天庭如剑鞘，我们如剑。剑在成长，剑鞘也该相应调整。否则...”
我手指轻点，小圆破裂：“要么剑断，要么鞘碎。”
太上长老盯着空中的图形，久久不语。整个偏殿静得能听见仙息流转的声音。
终于，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仙官：“明日辰时，凌霄殿正殿，召开天庭议事大会，专门讨论李主任的改革方案。”
他转身离去前，深深看了我一眼：“年轻人，准备好你的剑。”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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