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蕾娜那带着挑衅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沉寂沼泽的深处激起了剧烈的回响。
刹那间,周围墨蓝色的水域剧烈沸腾,浓郁的溟渊气息如同实质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三人缠绕而来,空气中响起无数怨魂哀嚎般的尖啸,直刺灵魂深处。
地面淤泥翻滚,更多被扭曲改造的沼泽魔物——半鱼半鳄的畸变体、周身覆盖脓疱的水栖行尸、由污浊水元素凝聚而成的无面水妖——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眼中燃烧着被强加的憎恨与毁灭欲望。
维林面色一凝,周身清风瞬间化作咆哮的龙卷,青碧色的风刃如同暴雨般倾泻,将靠近的魔物撕裂。
然而,那些被撕裂的魔物残骸落入水中,其蕴含的溟渊气息反而让周围水域的颜色更加深邃,滋生出更多扭曲的存在。风,似乎成了滋养污染的帮凶。
安倍晴日月双手结印如飞,一道道闪烁着雷光的结界拔地而起,将汹涌的魔物潮暂时阻挡在外。
符箓如蝶舞纷飞,净化着污秽,但雷光在浓郁的溟渊气息中迅速黯淡,结界的范围被不断压缩。
“此地法则已被扭曲,寻常元素与灵力效用大减。”他冷静地判断,语气中透出一丝棘手。
就在防线即将被突破的千钧一发之际,索蕾娜终于动了。
她没有理会周围汹涌的魔潮,只是轻轻向前踏出一步。
就是这看似寻常的一步,却仿佛踩在了整个沼泽空间的“脉搏”之上。
“聒噪。”
以她落足的那一点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大道根源的混沌色涟漪,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咆哮的魔物,无论是狰狞的畸变体还是无形的水妖,它们的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镶嵌在琥珀中的虫豸。
翻涌的污水停滞在半空,沸腾的气泡保持着破裂的瞬间。
连那无处不在、侵蚀心神的溟渊气息,也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滚、退缩,却无法逃离那涟漪的笼罩范围。
下一瞬,更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被混沌涟漪掠过的存在——魔物、污水、甚至那浓郁的溟渊气息——都开始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瓦解、崩散。
它们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只是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化作最原始的、纯净的天地能量,回归于虚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辉,只有一种绝对的、规则层面的抹除。
前一刻还魔潮汹涌、危机四伏的沼泽,瞬间被清空出一片绝对的“净空区域”。
区域之外,魔物依旧在咆哮,但在那无形的界限前,它们本能地感到了极致的恐惧,瑟瑟发抖,不敢越雷池半步。
维林能感觉到,那并非元素力量的极致运用,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凌驾于他所知一切力量体系之上的本质性力量。
安倍晴日月则从那混沌涟漪中,感受到了一种近乎“道”的韵味,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阴阳术法。
索蕾娜站在净空区域的中心,银发无风自动,红衣在死寂的背景下显得愈发夺目。
她紫黑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沼泽的最深处,那里,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意志正在苏醒。
“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出来?”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穿透一切屏障的力量,“还是说,要我把你这藏污纳垢的老巢,连同你那所谓的‘完美形态’,一并‘净化’了?”
仿佛是回应她的挑衅,沼泽深处,那片最为深邃的墨蓝色水域猛然炸开!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鱼。
它的身躯由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碎片和浓郁的溟渊气息凝聚而成,半虚半实,覆盖着不断剥落又重生的腐败鳞片。
它的头部依稀能看到卡纱艾莉那绝望而怨毒的面容,但放大了无数倍,一双巨大的、没有任何光彩的深蓝眼眸,如同两个通往死亡深渊的漩涡。
它的鱼尾每一次摆动,都掀起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灵魂浪潮。
这便是钟无惑以卡纱艾莉为核心,融合了无数失败实验品的怨念与溟渊气息,最终塑造出的“完美”形态——溟渊主宰。
在巨鱼的头顶,钟无惑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魏晋风黑袍,手提青铜颅骨灯,枯槁的脸上带着近乎癫狂的兴奋。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他无视了索蕾娜,狂热地凝视着脚下的溟渊主宰,“看到了吗?这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超越了肉体的束缚,融合了众生的意志,以永恒的怨恨为动力,与这溟渊化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永恒!”
溟渊主宰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精神风暴,足以让寻常强者的灵魂瞬间崩碎。
它张开巨口,口中并非獠牙,而是一个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溟渊漩涡,强大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三人的灵魂连同这片空间一起拖入永恒的死寂。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立刻运转全力抵抗,风之壁垒与阴阳结界光芒大放,但在那溟渊漩涡的吸力下,依旧显得摇摇欲坠。
索蕾娜却只是微微挑眉。
“永恒?就这?”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庞大的溟渊主宰和它头顶的钟无惑,虚虚一握。
没有能量奔涌,没有法则显化。
但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整个沉寂沼泽的“规则”,被强行改写了。
那恐怖的灵魂吸力骤然消失。
溟渊主宰庞大的身躯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动作瞬间僵直。
钟无惑脸上的狂热笑容凝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与溟渊主宰的精神联系,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他赖以自豪的、改造生命的成果,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尊与他无关的泥塑木雕!
“花里胡哨。”索蕾娜评价道,语气带着一丝无聊,“堆砌再多的怨念和污秽,本质也不过是残渣的聚合体,连‘道’的边都没摸到,也敢妄称永恒?”
她虚握的五指,轻轻向内一合。
“散。”
那庞大的、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溟渊主宰,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头部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灵魂粒子和水元素能量,如同漫天闪烁的萤火,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一同消散的,还有弥漫在整个沉寂沼泽的溟渊气息。
污浊的水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扭曲的植物恢复了原本的形态,连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泥土的清新。
就在索蕾娜虚握五指,吐出那个“散”字的瞬间,站在溟渊主宰头顶的钟无惑,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
那并非对强大力量的畏惧,而是对“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的战栗。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耗费无数心血、融合了无数痛苦灵魂与溟渊气息才塑造出的“完美造物”,如同被橡皮擦去的污迹般,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回归于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没有抵抗,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除。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魔道、对生命形态、对世界规则的所有认知。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降维打击!
是造物主对画布上不满意的线条随手一挥的涂改!
在索蕾娜目光转向维林和安倍晴日月,看似随意地交代扫尾工作的那一刹那,钟无惑那被疯狂和恐惧充斥的大脑,爆发出了求生的极致潜能。
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装着粘稠黑色液体的小瓶——那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以自身一部分灵魂和记忆为代价,融合了空间扰流与梦境碎片制成的 “虚妄遁影” 药剂。
药液泼洒在他破烂的黑袍上,瞬间化作一团扭曲不定的、仿佛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暗影。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般荡漾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索蕾娜是否察觉,只是拼尽全力燃烧着所剩无几的魔力,催动这禁忌的遁术。
当索蕾娜打完哈欠,说“走吧,回去睡觉”的时候,钟无惑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色烟尘,以及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属于梦境与空间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怪异波动。
“啧,跑得倒快。”索蕾娜似乎有所察觉,但也只是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撇了撇嘴,并未追击。
对她而言,捏死一只聒噪的苍蝇和吓跑一只,区别不大。
反正主要的污染源已经清理干净了。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自然也注意到了钟无惑的逃脱。维林微微蹙眉:“让他跑了,恐怕后患无穷。”
安倍晴日月感知着那残留的波动,冷静分析:“遁术涉及梦境与空间扭曲,追踪不易。且其气息衰弱紊乱,短时间内应无力再兴风作浪。”
索蕾娜无所谓地摆摆手:“跑了就跑了,下次遇到再捏死也一样。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这地方虽然干净了,但还是看着不舒服。”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不再多言,开始着手处理沉寂沼泽的后续。
维林引导着纯净的风元素与水元素,梳理着被溟渊气息侵蚀过的地脉与水脉,加速自然的净化过程。
安倍晴日月则布下几个大型的净化结界与警示符阵,防止残余的微弱污染死灰复燃,同时也警示后来者此地的异常。
……
当索蕾娜三人离开后不久,几道强大的气息降临在沉寂沼泽的边缘。
是圣灵会派来的后续处理小队,由召唤院的精英导师带领。
当他们看到眼前虽然荒凉但气息纯净、再无半点溟渊污染的沼泽时,全都陷入了呆滞。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里应该是被浓郁污秽笼罩、魔物横行的绝地才对。
“这……这里的污染……被彻底净化了?”带队导师难以置信地感知着周围,“连地脉中的残余都被拔除了?!这需要多么庞大的净化之力?!”
他们迅速深入,发现了索蕾娜他们与魔物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碾压的痕迹,以及那片被混沌涟漪清空的绝对净空区域。
在那里,他们感受到了某种令他们灵魂都在微微颤抖的、至高无上的力量残余。
“是索蕾娜小姐他们做的……”一名队员喃喃道,“可是……这种程度的力量……真的是人力所能及的吗?”
消息传回莫兰学院,再次在高层引起了震动。
伊亚拉看着报告中关于“规则层面抹除”、“绝对净空区域”、“污染源彻底瓦解”的描述,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评语:“威胁评估需重新定义。索蕾娜·丽塔·爱德华兹,其存在本身,即为‘规则’之体现。”
花时同醉摇着扇子,听着汇报,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位‘普通学生’啊。钟无惑……怕是道心都要碎了。”
楚天舒则是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好!干得漂亮!有这样的强援,何愁魔族不灭!传令下去,加大对另外两处魔族活动区域的侦查力度,一旦发现团长级踪迹,立刻上报!”
……
与此同时,狼狈不堪的钟无惑,借助 “虚妄遁影” 的药效,强行撕裂空间,跌跌撞撞地逃回了他在魔族领地深处、更为隐蔽的一处实验室。
“噗——”
他刚显出身形,便猛地喷出一口蕴含着梦境碎屑和空间法则反噬之力的黑血,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般瘫倒在地,手中的青铜颅骨灯滚落一边,灯焰早已熄灭。
他枯槁的面容更加憔悴,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信仰崩塌般的茫然。
“完了……全完了……”他望着实验室天花板上冰冷的符文,失神地喃喃,“溟渊主宰……我的最高杰作……就这么……没了……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引以为傲的、追求了一生的“完美生命形态”,在对方眼中,竟然连“残渣”都不如,随手便可抹去。
这种打击,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强烈的怨恨在他心中滋生,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甚至无法理解那种力量。
那个银发少女,是他无法企及、无法揣度的……天灾!
……
玛尔戈拉斯,卡琳通过魔镜,清晰地“看”到了沉寂沼泽发生的一切。
当溟渊主宰被一言抹散,钟无惑狼狈遁逃时,她紫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废物。”她再次吐出这个词,但这次,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她身后的阴影中,灵魂的尖啸声变得更加凄厉、混乱。
而在茶会室,萨尔德加缪正对着一面水镜,手舞足蹈地“重播”着索蕾娜抹除溟渊主宰的画面。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的房东小姐!多么优雅!多么强大!多么的……不讲道理!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狂乱舞动,“‘散’!就一个字!多么简洁!多么有力!钟无惑那个偏执狂,怕是这辈子都要活在这个阴影里了!真是太有趣了!”
他拿起一杯颜色不断变幻的茶,一饮而尽,脸上洋溢着与周围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兴奋潮红。
“不过……房东小姐展现的力量越强,卡琳那个冰块脸,还有陛下……恐怕就越坐不住了吧?”他歪着头,蓝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期待,“接下来的戏码,一定会更加……精彩纷呈!”
他哼着荒诞的曲调,又开始摆弄起那些橡皮小鸭子,似乎在策划着下一轮的“惊喜”。
沉寂沼泽的危机看似解除,钟无惑暂时蛰伏。
但索蕾娜这次展现出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魔族、圣灵会、各方势力,都在重新评估着她的存在,以及她可能带来的、颠覆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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