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御花园,荷风送香。苏砚秋跟着内侍穿过九曲桥,见万历皇帝正坐在水榭边,手里拿着一本《农桑新法》,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臣苏砚秋,叩见陛下。”他躬身行礼,衣袍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草木清气。
皇帝抬眼,放下书卷笑道:“免礼。过来坐,尝尝这新采的雨前龙井,是你老家青溪县送来的。”
苏砚秋在对面坐下,接过茶盏。茶汤清碧,带着熟悉的山韵,让他想起苏家屯的春山。
“你那本《农桑新法》,朕看了三遍。”皇帝啜了口茶,目光落在他身上,“里面说‘官清则农安,军正则民宁’,这话深得朕心。只是如今朝堂上下,能懂这个道理的,不多了。”
苏砚秋心头一动,知道皇帝话里有话。他放下茶盏,坦诚道:“陛下,臣近日在陕西巡查,发现地方贪腐不仅祸及农桑,连边镇军饷也多有克扣。去年陕北冬寒,将士们竟还穿着单衣,实乃痛心。”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朕也有所耳闻。兵部尚书奏报军饷充足,可前线却屡屡传来缺衣少食的消息,这里面的猫腻,朕早想彻查,只是……”他顿了顿,“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手段的人来办这件事。”
苏砚秋明白,这是皇帝的试探,也是托付。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臣愿往!臣不敢说能肃清所有贪腐,但求能为将士们讨回御寒的棉衣,为百姓们守住口中的粮食!”
皇帝看着他,眼神里有审视,更有欣慰:“朕就知道没看错你。苏砚秋,你与那些只知空谈的大臣不同,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落在实处。你治农桑,仓廪实了;你查贪腐,民心安了。这样的臣子,才是大明的忠臣。”
他站起身,走到苏砚秋面前,声音低沉却有力:“朕升你为户部左侍郎,正二品,署理全国军饷、粮草调度。明面上,你是管钱粮的官;暗地里,朕给你密旨,可调动锦衣卫,彻查军中贪腐,无论涉及到谁,哪怕是公侯勋贵,都可先斩后奏!”
苏砚秋叩首在地,额头触到微凉的石板:“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定要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起来吧。”皇帝扶起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上面刻着“肃贪”二字,“持此令牌,如朕亲临。”
走出御花园时,暮色已浓。苏砚秋握着那枚令牌,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不仅是权力,更是千钧重担。他想起陕西边关那些冻裂的手,想起农户们被强占的棉田,忽然觉得肩上的二品官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
回到府邸,秦风已候在书房。见苏砚秋拿出密旨与令牌,他眼中闪过锐光:“大人打算从何处入手?”
“先查兵部的军饷账册。”苏砚秋铺开地图,指尖点在宣府、大同的位置,“这两处是九边重镇,军饷最多,猫腻也最可能藏在这里。你让阡陌卫的人潜入兵部,查近三年的军饷发放记录,尤其是棉衣、粮草的采购明细。”
秦风领命而去。苏砚秋却没有歇息,他连夜翻阅户部存档的军饷档案,烛火燃了一夜,晨光爬上窗棂时,他已在纸上圈出了十几个可疑的名字,其中既有兵部的主事,也有负责采买的商号老板,甚至牵扯到一位伯爵。
三日后,阡陌卫传来消息:兵部主事李嵩与恒通商号勾结,将原定的棉布换成粗麻,每匹布克扣白银三钱,三年下来,侵吞军饷逾十万两;宣府总兵张承宗虚报兵额,冒领军粮,粮仓里的陈米都生了虫,却仍报“新粮充足”。
“这些蛀虫!”苏砚秋看着密报,气得拍案而起。他当即带着令牌入宫,将证据呈给皇帝。
皇帝震怒,当即下令:“着苏砚秋查办!李嵩、张承宗等人,革职下狱,抄没家产!恒通商号查封,涉案人员一律严惩!”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那些平日里与贪腐官员勾结的人,个个惶惶不安,有人想送礼求情,被苏砚秋拒之门外;有人想威胁恐吓,却被秦风带着的护卫挡了回去。
苏砚秋亲自前往宣府巡查。粮仓打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陈米发黑结块,老鼠在粮堆里窜动。而库房角落,却藏着十几箱崭新的棉衣,上面绣着恒通商号的标记——显然是被截留的物资。
“把这些棉衣立刻发给将士们。”苏砚秋指着棉衣,声音冰冷,“把粮仓里的陈米全部烧毁,按实际兵额重新调拨新粮。”
当将士们穿上崭新的棉衣,捧着雪白的新米时,不少人当场落泪。一个老兵跪在苏砚秋面前,哽咽道:“大人,我们……我们终于能穿上暖衣、吃顿饱饭了!”
苏砚秋扶起他,看着远处训练的士兵,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军中的贪腐盘根错节,想要彻底肃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不怕,因为他身后有皇帝的信任,有秦风与阡陌卫的助力,更有无数渴望公正的将士与百姓。
回京后,苏砚秋又接连查处了几起军中贪腐案,涉案的官员从五品到三品不等,甚至扳倒了那位暗中包庇张承宗的伯爵。一时间,朝堂上下风气为之一清,官员们再不敢轻易克扣军饷、侵吞粮草。
这日,皇帝在御书房召见苏砚秋,看着他递上的“军饷清查明细”,满意地点头:“如今九边将士士气大振,连鞑靼都不敢轻易来犯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苏砚秋躬身道:“此乃陛下英明,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皇帝笑了,指着窗外:“你看这皇宫的琉璃瓦,看着光鲜,但若底下的基石烂了,迟早会塌。你做的事,就是在加固这基石。苏爱卿,大明有你,是朕之幸,也是万民之幸。”
苏砚秋望着皇帝眼中的信任,忽然明白,所谓忠臣,从来不是一味顺从,而是敢于直面黑暗,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他手中的令牌,肩上的官袍,都只是工具,真正支撑他走下去的,是那份“还朗朗乾坤”的信念。
暮色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苏砚秋知道,前路依旧有风雨,但只要他守住这份初心,就一定能让将士们有棉衣御寒,让百姓们有粮食果腹,让这大明的天空,真正清澈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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