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上元节，灯火如昼。朱雀大街上，挂满了各式花灯，有描绘漠北麦田的“嘉禾灯”，有展现南疆堡垒的“戍边灯”，还有画着军工厂车床的“格致灯”，引得百姓驻足赞叹。苏砚秋站在酒楼的二楼，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耳边是孩童的嬉笑与商贩的吆喝，心头一片安宁。
“苏相，您看那盏灯！”秦风指着一盏巨大的走马灯，灯壁上依次闪过五军驻防的图景：漠北的士兵与牧民共饮羊奶，南疆的堡垒前山民与士兵交换药材，西域的商队跟着军队的旗号前行，海东的舰队护送渔船归港，京畿的营垒外百姓与士兵一起舞龙——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五盏灯合为一体，映出“大明一统”四个金字。
苏砚秋微微一笑：“这灯做得好，道出了如今的气象。”
自军制革新与经世学子赴任郡县以来，已过一年。这一年里，四方边境无大战事，郡县民生蒸蒸日上，新制的齿轮在平稳运转中，渐渐融入大明的血脉。
正说着，吏部尚书徐阶提着一盏“农桑灯”走来，灯上画着汉匈百姓共耕的场景。“苏相，刚收到漠北的奏报，林文轩任郡长的云中郡，今年‘漠北嘉麦’亩产突破四石，比去年又增了一成！牧民们不仅学会了种地，还自己开了磨坊，把麦子磨成面，说比吃牛羊肉更扛饿。”
苏砚秋接过奏报，见上面附着一张账单：云中郡的税银比去年翻了两倍，其中一半来自牧民的粮税，另一半来自羊毛工坊的商税。“林文轩在信里说，要在郡里建一所‘格致学堂’，教孩子们算学和农技，还说匈奴的孩子比汉人孩子更擅长观星测风向，是学格致的好料子。”
徐阶抚掌道：“这便是‘军政分开’的好处。梁博伟的军队守住了边境，林文轩的郡县便安心发展民生，互不干扰却又相辅相成。前几日南疆的李铭也送来奏报，说当地土司主动送来地图，标出了藏匿匪患的山洞，还说要派子弟去经世大学读书呢！”
谈及军队，兵部尚书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新制的“军防图”：“第一军的梁博伟真是好样的！漠北的两个旅不仅没扰民，还帮着修了三百里水渠，士兵们轮班参与屯田，今年竟自给了半年的军粮。更难得的是，他们摸索出‘冬训夏耕’的法子，冬天集中训练，夏天协助农忙，军民关系好得像一家人。”
他指着图上的标注：“第二届军校毕业生也顶了上来。沈锐在第一旅一团当团长，用‘三段射’结合骑兵冲锋的战术，把北境的残部赶得不敢靠近；吴峰在西睦城驻守，发明了‘烽火接力’的信号法，一处遇袭，百里外的军队两时辰就能赶到，比以前快了三倍。”
苏砚秋点头：“这些年轻将领，敢想敢做，把军校学的本事用到了实处。前几日看他们的战术报告，竟用格致课的抛物线原理计算炮弹落点，误差不超过五步，比老炮手凭经验测算还准。”
夜色渐深，皇宫传来消息，皇帝要在御花园设宴，邀大臣们共赏花灯。众人来到御花园，见园子里的花灯更是精巧，其中一盏“五军灯”最为夺目，灯柱上刻着各军的功绩：第一军肃清北境残部，第二军平定南疆匪患，第三军保障西域商路，第四军剿灭海东倭寇，第五军护京畿安稳。
皇帝指着“五军灯”，对苏砚秋道：“去年此时，朕还在担心新制能否推行，如今看来，是多虑了。你推荐的那些军校生、经世学子，个个都是栋梁，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军队也比从前更有战力。”
苏砚秋躬身道：“这不是臣一人之功，是新制顺应了民心。百姓盼安稳，士兵盼建功，学子盼施展才华，只要给他们机会，自然能生出力量。”
宴席上，西域的葡萄、海东的海产、漠北的麦酒、南疆的香料摆满了桌，都是各军与郡县送来的贡品。皇帝拿起一杯漠北的麦酒，饮了一口，笑道：“这酒清冽，有麦香，比京城的酒多了几分质朴。”
他对众人道：“明年，朕想亲自去漠北看看。看看林文轩的云中郡，看看梁博伟的驻军，看看那些汉匈百姓共种的麦田，也尝尝那亩产四石的‘漠北嘉麦’。”
众人纷纷附和，御花园里的笑声与远处的花灯交相辉映，一派融融气象。
苏砚秋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初到漠北时的情景：风沙弥漫，尸骨遍地，百姓眼里满是恐惧。而如今，那里已是麦陇千里，城郭连绵，孩子们的笑声能传到十里外。他忽然明白，所谓“治国”，不过是顺应天道人心——给土地以耕耘的时间，给百姓以安稳的生活，给人才以施展的舞台，如此，国家自会像漠北的“嘉麦”一样，在风雨中扎根，在岁月里丰饶。
宴席散后，苏砚秋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花灯的光晕在地上流淌，像一条温暖的河。他想起那些奔赴郡县的经世学子，那些驻守边疆的年轻将领，想起漠北的麦田、南疆的堡垒、西域的商队、海东的舰队……他们就像这花灯上的点点光亮，独自看时或许微弱，汇聚起来，便照亮了大明的万里河山。
这，便是他想要的盛世——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有细水长流的安宁；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只有四海同春的祥和。当新制的种子在土地里生根发芽，当民心的力量汇聚成江河，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在花灯下笑着，盼着，相信明天会更好。
而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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