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耳光引发的家庭风暴,在田家持续震荡了到第二天晚上。直到阿狗顶着一张还未消肿的“罪证”脸,被李凌波(张翠花)强行赶回未婚前他临时住的,那间堆满农具杂物的偏房(所谓的“客房”)睡。
李凌波(张翠花)独自霸占了那间弥漫着屈辱和硝烟味的新房。插上门销的那一刻,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脸上刻意维持的悲愤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一丝短暂的轻松。终于!终于又暂时摆脱那只蠢笨又充满欲望的手,摆脱那令人窒息的亲吻和抚摸,不用再在黑暗中僵硬地忍受那双在自己身上游移探索的手!尊严不必再被反复踩踏。他甚至开始盘算,或许可以借着这次“夫妻不和”,永远地把阿狗钉在那间杂物房里!
然而,虎口寨的清晨,从不属于个人意志的奢望。
天刚蒙蒙亮,公鸡的啼鸣还在远处山头打着哈欠,田家那扇破旧的院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闹和关切。
“阿苟他娘!开门呐!” “回聪叔!我们来瞧瞧!” “翠花!翠花妹子!开开门!婶子们看你来了!”
李凌波被吵醒,心脏猛地一沉。透过玻璃窗户,他看到院子里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村长田永富,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他身后跟着几位在村里颇有“威望”的中年妇女,包括村妇联那位能说会道、热衷于管别人家事的刘主任。还有几个头发花白、辈分很高的族里老婆婆,被小辈搀扶着,颤巍巍地杵着拐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种模式化的“关切”和“热忱”,仿佛田家昨晚张翠花不让老公阿狗进房睡,是寨子里的头等大事。
阿狗也被吵醒了,顶着半边肿胀未消的脸,蔫头耷脑地被田聪从偏房拽了出来,在院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活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刘春丽和田聪赶紧把人往堂屋里让。小小的堂屋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弥漫着劣质旱烟味、老人的体味和廉价雪花膏混杂的气息。
“哎哟喂!我的翠花妹子!快让我瞧瞧!”妇联刘主任一马当先,目标明确地扑向刚从新房挪出来的李凌波。她不由分说地抓住李凌波的手腕(恰好是昨晚他自己掐得通红破皮的那只),力气大得惊人,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脖子上来回扫描,嘴里噼里啪啦像放鞭炮: “看看!看看这小脸哭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这手腕……哎哟天杀的!阿苟你这混账东西!还真下得去手啊!”她扭头就朝阿狗开火,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阿狗脸上。
阿狗捂着脸,憋屈地辩解:“刘婶……是她……”
“她什么她?!”一个白发苍苍、牙齿漏风的老婆婆立刻杵了几下拐棍,发出咚咚的闷响,打断阿狗的话,浑浊的眼睛严厉地扫过来:“女人家再不对,那也是你媳妇!动手打老婆?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搁我们年轻那会儿,族规伺候!” “就是!小两口拌嘴常有的事,动手打人就不行!”另一个老婆婆帮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看向李凌波,“翠花啊,委屈你了!老婆子给你做主!但话说回来,男人嘛,喝点酒,脾气冲点,难免的……谁家锅碗瓢盆不碰着响啊?”
李凌波(张翠花)被刘主任死死攥着手臂,强行按在一条硬邦邦的长凳上坐下。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关心”却又带着无形压力的脸,听着那些看似维护实则劝和的陈词滥调,心中警铃大作。他垂下头,摆出依旧委屈、倔强、不肯回头的姿态,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他……他不是脾气冲……他在外面窝囊……回来就拿我撒气……还……还逼我跳脱衣舞……天冬天的……”
“阿狗,你干啥呢?!”刘主任立刻竖起耳朵,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把柄。 “哎呀!这……是过份了!”另一个快嘴的婶子立刻接话,带着一种过来人“都懂”的宽容笑意,“阿苟啊,不是婶子说你,媳妇刚进门,得疼着护着!还有你……”她话锋一转,刺向张翠花:“你个妇道人家,瞧你把阿狗打得……男人要面子的!”好一招各打三十大板!
田永富清了清嗓子,作为村长和长辈,他必须表态了。他看了一眼蔫头巴脑的侄子,又看了看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的“侄媳妇”,语重心长,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 “吵也吵了,打也打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阿狗的脸),气也该消了!阿苟!”他厉声点名,“给翠花认个错!保证以后不动手!好好过日子!”
阿狗被点名,在众多目光的逼视下,尤其是田永富那严厉的眼神里,他缩了缩脖子,极其不情愿地,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翠花……我……我错了……以后……以后不了……”
“光认错不行!”刘主任立刻接过话头,发挥妇联调解的“专业”素养,她站起身,一手拉起李凌波(张翠花),一手竟然强行把一旁木头桩子似的阿狗也拽了起来!她硬生生地把李凌波僵硬冰冷的手(李凌波极力想抽回)塞进了阿狗那只粗糙油腻的大手里!然后用她那蒲扇般的手掌,死死按住两人交叠的手背!
李凌波(张翠花)浑身一僵!那只被强行塞进阿狗掌心的手,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硅胶义乳下的皮肤瞬间绷紧!
“这就对了嘛!”刘主任浑然不觉,脸上洋溢着成功撮合的“喜悦”,声音拔高了八度,对着满屋子的人宣讲: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多大的气,没有啥是睡一宿暖被窝说不开的!”她拍着两人僵硬交握的手,唾沫横飞,“赶紧的,俩人都回屋去!好好说说话!阿苟,好好哄哄你媳妇!听见没?再敢犯浑,别说你大伯,我们妇联第一个不答应!”
“是啊是啊!年轻人,火气旺,说开就好了!” “就是!赶紧回房吧,别让长辈们操心了!” “和好!必须和好!咱们虎口寨可不兴闹离婚那套!”
三姑六婆们如同合唱团,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形成一股强大而无形的舆论洪流。她们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劝和”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为你好”和“村子规矩”。田永富也沉着脸,点了下头,表示认可。
李凌波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他看着自己被死死按在阿狗掌心的手,看着阿狗在众人压力下那躲闪又带着一丝隐秘窃喜的眼神(似乎在庆幸风波过去),看着满屋子“热心”的“和事佬”……他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分居”计划,在这张由宗族权威、陈旧观念和“为你好”编织的无形大网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反抗?戳穿?解释自己是个男人?那等于自爆身份,等于前功尽弃,等于陈伟的血白流!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诞感席卷了他。他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心的虫子,所有的挣扎都只会引来更多缠绕的丝线。
他终于,在无数道目光的逼视下,在刘主任那铁钳般的手掌压制下,极其缓慢地、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嗯……”一声几不可闻、带着无尽屈辱和妥协的鼻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就对喽!”刘主任大喜过望,用力拍了拍两人的手背,终于松开了钳制。 “和好就好!和好就好!” “快回屋吧!说点体己话!” 屋子里瞬间充满了欢快和“圆满”的气氛,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功德。
人群心满意足地散去,留下袅袅的烟气和虚伪的关怀余温。
阿狗看着依旧低着头的“媳妇”,脸上那点憋屈迅速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带着点猥琐的喜悦取代。他舔了舔嘴唇,凑近一步,想去拉“她”的手:“翠花……走……咱回屋……”
李凌波(张翠花)猛地抽回手,像被烙铁烫到。他看也没看阿狗,径直转身,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间刚刚逃离、此刻又不得不重新踏入的新房。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虚假的喧嚣。
屋内,昏暗依旧。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硝烟和屈辱的气息。
李凌波(张翠花)走到墙角,背对着门,身体微微发抖。他听着阿狗插上门销的轻响,听着那只“哈巴狗”带着忐忑和兴奋靠近的脚步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脚踝、膝盖、胸膛……
他知道,这一夜,乃至之后无数的夜晚,只要还在这里——那个温顺、服从、需要忍受“丈夫”一切“亲热”的张翠花,又回来了。而属于李凌波的喘息空间,被压缩得只剩下黑暗角落里,那无声的、几乎要将骨骼碾碎的忍耐。硅胶下的皮肤,在寂静中,发出尖锐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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