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歪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些照片上。他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咯咯”的声响。他试图移开视线,但那些铁证如山的字句,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你女儿刘小美已经承认了,”李依婷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这账本,连同里面的现金,都是从她住处搜出来的。孙经理给她租的房子,对吧?”
“孙经理”三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老歪猛地一颤,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椅子上。他眼神里的狡黠和侥幸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说……我全说……”他崩溃地嚎哭起来,声音嘶哑破碎,“是孙经理!都是他指使我干的啊!他给了我钱,很多钱……让我想办法把李家村那批好货搞掉包……他说这是王总的意思……要压价,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李家村……”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刘老歪语无伦次地交代着细节:
“他让我找机会灌醉验货的老张……那天在村里,我塞钱给李逑,让他使劲给老张敬酒……老张后来都坐不稳了……”
“车开到半路……在废弃三号仓旁边的岔路……我把车停下……早就准备好的霉变藿香……从那里搬上车……把李家村的好货……换下来,好的……藏仓库里了……”
“我催李村长……就是怕老张酒醒了看出问题……孙经理说……只要按了手印……货离了村……就死无对证了……他就能拿着‘假单子’和‘霉变货’去压死李大严……压死整个李家村……”
他的供述,与账本记录、与化验报告、与李大严和部分村民的证词,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还原了整个罪恶的链条。
“行动!抓捕孙某!”李依婷霍然起身,命令斩钉截铁。
孙经理是在他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被带走的。当几名刑警出现在门口时,他正端着一杯咖啡,对着电脑屏幕,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看到警察出示的证件和逮捕令,他脸上那精心维持的镇定才出现一丝裂痕。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我是药厂的采购经理!我警告你们……”他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尖锐。
李依婷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将刘老歪的审讯笔录复印件和那本致命的账本,拍在他的红木办公桌上。“刘老歪全撂了,账本也找到了。孙经理,跟我们回去解释清楚吧。”
孙经理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和签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猛地抬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近乎绝望的恐惧——那恐惧似乎并非仅仅因为眼前的证据败露,更像是某种更深的、更可怕的东西被骤然掀开了一角。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翕动了几下,像一条离水的鱼。他强撑着挺直的脊背,终于肉眼可见地垮塌下去。
冰凉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上他的手腕。孙经理被带离办公室时,眼神空洞地扫过门外几个探头探脑、面带惊愕的公司员工,最后,那目光在李依婷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崩溃,有不甘,有怨毒,但最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却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灵魂。
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诅咒,又似乎想哀求,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铁门在孙经理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丝强装的体面。县局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如铁。灯火通明之下,李家村的冤屈如同一块巨大的、无形的铅块,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算计。
回忆结束。
李依婷站在投影屏幕前,屏幕分割的画面触目惊心:左侧是刘老歪在审讯椅上崩溃痛哭的特写,涕泪横流;右侧则是孙经理被捕时那双写满惊惧与更深层次绝望的眼睛;正中,是那本记录着罪恶交易的硬壳账本关键页的放大影像,字迹如毒蛇般蜿蜒。李依婷的声音清晰、冷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将一条完整的犯罪链条,如同冰冷的手术刀般,精准地解剖在李大严和几位被紧急召集进城的村代表面前:
“证据链已经闭合。事实清晰:你们李家村的藿香,从离开晒场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她逐一点明关键:
1. 首恶孙某:药厂采购经理,利用职权,策划了整个阴谋。其动机:侵吞巨额采购款,同时向药厂老板王得富“邀功”(通过大幅压低成本)。
2. 执行者刘老歪:运输承包商,被孙某重金收买。任务:制造验货障碍(通过李逑灌醉验货员老张)、途中掉包(用事先准备好的、源自废弃三号仓的劣质霉变藿香替换大部分优质货)、制造紧迫假象(拼命催促,利用天气等借口压迫李大严在验货员无意识状态下完成“验收”手续)。
3. 帮凶李逑:本村村民,被刘老歪小额金钱收买,在酒席上刻意针对验货员老张劝酒。
4. 无辜的牺牲品:验货员老张(被设计醉酒失职)、李大严(情急之下违规操作,留下致命“把柄”)、整个李家村(心血被践踏,货款被侵吞,背负污名)。
5. 核心物证:账本(记录贿赂、掉包等细节)、化验报告(药厂收到的霉变藿香与李家村样本不合,与废弃三号仓样本特征吻合)、刘老歪供词。
“所以,”李依婷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神情悲愤、又带着一丝终于盼到清白的激动的李大严,“村长李大严同志,在验货员老张因外力作用陷入醉酒、完全丧失履职能力的状态下,代其按印(或签名+按印)的行为,主观上是为了保证村民的劳动成果顺利运出,药材当时品质确属优良! 其行为严重违反了工作规范,存在重大过失,必须深刻检讨,接受纪律处分!但是——”
她重重停顿,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桌面上:“这与孙某、刘老歪等人指控的‘蓄意灌醉、伪造文书、意图欺诈’,性质有本质区别!李大严同志不构成刑事责任!药厂之前的所有指控,纯属污蔑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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