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寒气像刀子,刮着田家小院。晾衣绳上冻得硬邦邦的白菜帮子在风里晃荡,发出单调的碰撞声。屋里的气氛依旧凝重,刘春丽压低嗓子的抱怨和田聪沉闷的抽烟声时断时续。李凌波(张翠花)刚收拾完碗筷,说了句“出门走走”,便走出家门。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村边探头探脑,带着迟疑和鬼祟。是王有才。
“翠……翠花妹子?”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试探,“忙着呢?”
李凌波(张翠花)抬起头,脸上残留着一点“哭过”后的浮肿和憔悴,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走过去:“有才哥?你咋来了?”语气带着山里人特有的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客套。
王有才这才磨磨蹭蹭地靠近,脚步虚浮。他脸上挂着一种夸张的关切,目光在李凌波身上快速扫视了一圈,尤其在手腕和脸颊位置停留了一瞬:“听……听说你跟阿苟闹别扭了?还……还动手了?你没事吧?他没真打伤你吧?”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李凌波(张翠花)脸上却做出委屈又强撑的模样,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带着点哽咽后的沙哑:“……没啥大事。吵了几句嘴,他……他喝了点马尿,脾气冲……拌了两下。”他含糊其辞,把“自己扇人耳光”轻描淡写成“拌了两下”,巧妙地塑造受害者形象,“就是心里憋屈……”他抬手,状似无意地用衣袖蹭了蹭眼角,露出袖口下那片被自己指甲掐得通红、甚至有两道细微破皮的手腕皮肤——这是最好的“证据”。
“哎呀!这阿苟!真不是个东西!”王有才果然看见了,立刻义愤填膺地啐了一口,配合着跺了跺脚,“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敢拿媳妇撒气!翠花妹子,你受委屈了!”他表现得像个仗义执言的邻居大哥。
“多谢有才哥关心。”李凌波垂下眼,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脆弱感。他话锋一转,配上担忧的表情:“对了,有才哥,你妈……婶子她老人家,这两天咋样了?上次那钱……抓药还够吗?”他特意加重了“婶子”和“抓药”几个字,目光看似关切地锁定王有才的脸。
王有才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像被冰水浇过。那点关怀?愤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极其痛苦、仿佛万箭穿心的表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垮塌下来,甚至抬手用力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知是真揉还是假动作),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咳!别提了翠花妹子!”他摇着头,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你那五百块……真是救命钱啊!我妈……我妈吃了那副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那口气给吊住了!人是醒过来了,可……可大夫说了,后继治疗、买那进口的好药,还有住院的钱……海了去了!”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绝望的数字,“至少……至少还得这个数!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白了,满嘴燎泡!一点法子都没有啊……”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表演得情真意切。
李凌波看着他卖力的表演,心底一片冰寒。谎话连篇!他强忍着戳穿的冲动,脸上却配合地露出深切的同情和为难:“啊?还要这么多?这……这可咋办啊!”他皱着眉,仿佛也在为王有才发愁。
王有才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般的恳求,上前半步,几乎要抓住李凌波(张翠花)的胳膊,又碍于身份缩了回去,声音带着卑微的颤抖: “翠花妹子!哥……哥知道你也难!阿苟家啥情况,哥心里明白!那两万彩礼也是村长东拼西凑的……可……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你看……再……再帮哥一把!就五百!再借哥五百块行不行?!”他伸出五根手指,眼神像濒死的鱼一样死死盯着李凌波,“哥给你磕头都行!等我妈好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膝盖一弯,竟真要往下跪!
李凌波连忙侧身避开,做出搀扶的姿态:“有才哥!别这样!快起来!”他脸上满是“不忍”和“挣扎”,内心却在飞速盘算。时机到了。
他扶着王有才站直,叹了口气,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朴素的、不容置疑的坚定:“钱……我东挪西凑……或许还能再挤出五百来帮你救急。”他看着王有才眼中瞬间爆发的狂喜,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斩钉截铁: “但是!有才哥,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一百件我都答应!”王有才忙不迭地点头。
“戒赌!”李凌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从今往后,彻底戒了!一次都不许再沾!那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你想想你娘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你再往那火坑里跳,不是要她的命吗?!你答应我,彻底戒了!我就再信你一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为你着想”的殷切和不容置疑的要求。
王有才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像被冻住了一样。戒赌?这个词像根针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挣扎、抗拒——还有一丝感动!但旋即被更深的、对金钱的渴望压了下去。他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声音高亢得有些失真: “戒!我戒!翠花妹子你放心!我王有才对天发誓!为了我娘,从今天起,我再碰一下那玩意儿,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要是再去赌,你就打断我的腿!我王有才要是说话不算话,就不是爹生娘养的!”誓言发得又急又狠,仿佛要用这响亮的声音驱散内心的贪婪和不甘。
李凌波(张翠花)看着他的表情转变,希望能动摇一下他那已死的良知,或是对擦亮一下他对生活的希望。她脸上露出“欣慰”和“相信”的神情,点点头:“好!有才哥,我信你!为了婶子,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他再次解开棉袄暗扣,拿出一个同样用旧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比上次那个薄一些。他郑重地、带着一种“托付”般的仪式感,将布包塞进王有才急切伸出的、微微颤抖的手里。 “省着点用……给婶子好好治病。”语气充满了“真诚”的叮嘱。
“哎!哎!谢谢!谢谢翠花妹子!你就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啊!”王有才紧紧攥住那包钱,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脸上混合着感激涕零和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连连鞠躬道谢,然后像怕李凌波反悔似的,转身就快步溜出了院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
李凌波站在冰冷的院子里,看着王有才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欣慰”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他搓了搓被井水冻得通红的手指,硅胶下的皮肤隐隐作痛。五百块鱼饵再次撒了出去。这条似乎已绝望的鱼,今晚是去“还钱”?还是……去进行一场自以为能翻盘的豪赌?
夜色,吞没了王有才的背影——当晚的赌场,真的没见到王有才!什么原因?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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