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怒涛”,狠狠地拍打在中国军队构筑的“磐石”之上。
富金山,主峰前沿阵地。
硝烟混合着清晨的湿气,形成一种呛人的薄雾,笼罩着残破的山坡。日军第13师团第103旅团的一个主力大队,作为第一波攻击箭头,在四辆**式坦克的引导下,已经逼近到阵地前不足二百米。日军士兵粗重的喘息声、皮靴踩踏在焦土碎石上的沙沙声,以及军官短促的口令声,都已清晰可闻。
阵地上却是一片死寂。第71军第36师106旅的士兵们,紧紧趴在战壕边缘或弹坑里,手指扣在扳机上,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们能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日军坦克履带碾压地面的轻微震动。许多新兵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但看着身旁老兵那沉稳而凶狠的眼神,也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旅长李绍良亲自蹲在一处重机枪掩体后面,通过潜望镜观察着越来越近的日军。他的脸颊被刚才的炮火溅起的碎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混着泥土凝固在那里,显得格外狰狞。
“传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鬼子放到五十米内!”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五十米!这是一个几乎能看清对方瞳孔颜色的距离!一个手榴弹可以轻松投掷到的距离!也是一旦失手,就再难挽回的距离!
日军显然也对中国军队的沉默感到一丝不安,他们的队形微微停滞,坦克的机枪开始对着寂静的中国军队阵地进行试探性的扫射,子弹打在泥土和岩石上,噗噗作响,溅起一串串烟尘。
“稳住……稳住……”基层军官们压低声音,一遍遍安抚着身边的士兵。
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那狰狞而狂热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
“打!!!”
随着李绍良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沉寂的富金山阵地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全部怒火!
“咚咚咚咚咚——!”马克沁重机枪那特有的、沉闷而连续的咆哮率先响起,长长的火舌从精心伪装的射击孔中喷吐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日军士兵扫倒在地!
“哒哒哒!哒哒哒!”捷克式轻机枪清脆的点射声此起彼伏,精准地收割着日军基层军官和机枪手的生命。
中正式步枪杂乱的齐射声汇入这死亡交响乐,虽然精度参差不齐,但密集的弹雨依然形成了有效的覆盖面。
无数木柄手榴弹如同被惊起的麻雀群,划着弧线从战壕中飞出,落在日军队列中,爆开一团团火光和破片,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日军的第一次冲锋势头猛地一滞,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前排的士兵成片倒下。但他们训练有素,反应极快,后排的士兵立刻匍匐倒地,或寻找弹坑、岩石作为掩护,轻重机枪和掷弹筒也迅速开火,与中国军队对射。那四辆**式坦克更是凭借厚实的装甲,无视大部分轻武器射击,用车载机枪猛烈扫射中国军队的火力点,给守军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妈的!狗日的铁王八!”一个机枪副射手被坦克机枪子弹击中胸口,当场牺牲,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火箭筒!火箭筒小组上!”连长红着眼睛大吼。
两名背着RpG-7火箭筒的士兵,沿着交通壕,猫着腰快速移动到预设的反坦克位置。他们是在战前接受了“特殊训练”的少数精英之一。
“瞄准侧面!打履带也行!”组长低吼着。
射手沉稳地瞄准,扣动扳机!
“咻——轰!”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命中了一辆坦克的侧面!虽然未能直接击穿其主要装甲,但爆炸产生的冲击和破片,显然对坦克内部造成了干扰,其机枪射击顿时停滞了一下。
“好!”阵地上响起一阵欢呼。
然而,日军的进攻极其顽强。在第一波受挫后,后续部队立刻跟上,在军官的督战下,发起了更加凶猛的连续冲击。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双方士兵在不足百米甚至几十米的距离上,用步枪、机枪、手榴弹,乃至刺刀,进行着最残酷的搏杀。阵地上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在田家镇要塞,战斗同样惨烈。日军舰炮和重炮的威胁巨大,守军的大型火炮不敢轻易暴露。日军步兵在汽艇的掩护下,试图强行登陆,夺取滩头阵地。
李凤龙指挥守军,利用错综复杂的明碉暗堡和交叉火力,给予了日军重大杀伤。江面上,日军的汽艇不断被守军密集的火力击穿、起火,落水的日军士兵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很快就被子弹或漩涡吞噬。
但日军依仗着火力和兵力的优势,不计伤亡地反复冲击,一些外围的零星堡垒在经受不住持续的炮火和爆破后,陷入了沉寂。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向第五战区前进指挥所。
“富金山36师106旅报告,击退日军第一次营级规模冲锋,毙伤敌约两百,自身伤亡近百,损失机枪两挺!”
“田家镇报告,击沉日军汽艇三艘,毙伤登陆敌军百余,我一处前沿地堡被敌爆破摧毁,守军一排全员殉国!”
“……”
朱赤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大脑在飞速运转。日军的攻击强度和决心,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关注的是细节,是日军的战术特点,以及己方的消耗和弱点。
“命令宋希濂,注意日军可能利用烟幕弹或地形死角进行渗透。预备队适当前移,准备反冲击,夺回可能丢失的前沿支撑点。”
“命令李凤龙,发挥要塞火炮的机动性,利用预设的备用发射阵地,对日军后续登陆部队和集结区域进行短促急袭,打了就撤!”
“命令战区直属炮兵团,根据‘铁脊’系统提供的坐标,对已发现的日军一个迫击炮阵地和一个步兵集结区域,进行三轮急速射!”
他的命令精准而及时,如同给前线苦战的部队注入了强心针,也有效地削弱了日军的持续进攻能力。
战场上的每一分钟,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在富金山的一处战壕里,一个年轻的士兵腹部被掷弹筒的破片撕开,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徒劳地想将肠子塞回去,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和身下的泥土。他望着身旁一个年长的士兵,眼神涣散,喃喃道:“班…班长…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想…好想再吃一口…我娘做的热干面…”
那年长的班长,这个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此刻却红了眼眶,他紧紧抓住年轻士兵的手,声音哽咽:“二娃子…挺住!卫生员!卫生员死哪儿去了?!挺住啊!等打完了仗,班长带你回武汉,吃…吃最好吃的热干面!管够!”
年轻士兵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笑容,眼神中的光彩却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归于沉寂。班长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抓起身边一支上好刺刀的步枪,对着再次涌上来的日军,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磐石在怒涛的冲击下,出现了裂痕,但依旧岿然。怒涛虽然汹涌,却也在磐石面前,撞得粉身碎骨。这仅仅是第一天,上午的第一个波次。双方都清楚,这漫长的血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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