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滩·沉船水域
深秋的河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浑浊的浪头,狠狠拍打着停泊在沉船水域附近的几艘官船。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河面,几只黑色的水鸟发出凄厉的鸣叫,在翻涌的水涡上空盘旋,如同不祥的使者。
陆明渊站在最大一艘官船的船头,靛青色的官袍下摆被风掀起,猎猎作响。他脸色沉凝如铁,目光死死盯着河心那片被浮标圈出的水域——那里,“如意号”的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沉睡在浑浊的河底。几个穿着厚重水袍(防水皮衣)的衙役和水鬼正顺着绳索潜入水中,气泡咕噜噜地冒上来,很快又被浪花吞没。
“大人!”雷震顶着风跑过来,他脸色依旧不太好(晕船后遗症),但眼神锐利,“渔市封锁了!弟兄们正在挨个摊子查,重点是药材铺子和生面孔!疤脸张那伙人今天没露面,但有几个‘黑鱼帮’的小喽啰想溜,被俺按住了!正在审!”
“嗯。”陆明渊的目光没有离开水面,“钱谷怎么样了?”
“喝了沈姑娘开的安神药,睡下了,但一直说胡话,喊‘别杀我’、‘账本没了’…”雷震压低声音,“大人,荷花池里翻遍了,除了那点烂纸片和绳子水草,再没别的。那点靛蓝丝线…俺让玲珑拿去比对了,她说颜色很正,像是官造内衬的料子,但具体哪家的,还得细查。”
陆明渊的眉头锁得更紧。线索看似越来越多,却像一团乱麻。醉鱼草毒针、靛蓝官服丝线、被撕毁的账簿碎片、指向靖王寿辰的“损耗加倍”…还有那隐藏在县衙内、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推人下水的灭口黑手!这沉船案,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牵扯着官、商、匪,甚至…朝堂!
就在这时——
“哗啦!”
“大人!大人!捞…捞上来了!”
一个衙役猛地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带着惊惶和激动,“又…又一具!是…是船上的王老舵!脚…脚脖子上还绑着东西!”
船上的气氛瞬间绷紧!
很快,几个水鬼合力拖拽着绳索,一具肿胀发白、穿着破烂水手服的男性尸体被拖上了甲板。尸体比李二狗泡得更久,面目浮肿难以辨认,但经验丰富的老水鬼王把头看了一眼就确认:“是王老舵!掌舵的刘老大把兄弟,跑了一辈子船的老把式!”
尸体的左脚踝上,赫然绑着一条锈迹斑斑、足有成人小臂粗细的生铁石锁!沉重的锁链深深勒进肿胀发白的皮肉里!
“石锁?!”雷震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这是怕他死不透,沉不下去啊!”
陆明渊的眼神瞬间冰寒刺骨!绑石沉尸!这是最彻底的灭口和毁尸灭迹!他立刻蹲下身检查尸体。尸体表面同样布满水浸痕迹和轻微擦伤,口鼻周围…同样不见明显的蕈形泡沫!
“沈姑娘!”陆明渊立刻抬头喊道。
沈清漪早已带着药箱等候在旁。她迅速上前,同样戴上素纱手套,无视甲板的湿滑和尸体的惨状,开始初步检查。
“口鼻无溺亡泡沫…指甲缝泥沙较少…”她的声音依旧清泠平稳,“初步判断,与李二狗情况类似,死前未吸入大量溺液,疑似死后抛尸!”她的目光落在尸体胸口——那里,破烂的衣服下,隐约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被水泡得发白的刀伤!伤口边缘外翻,形状狰狞!
“胸口刀伤?”陆明渊立刻凑近,“致命伤?”
沈清漪轻轻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又仔细观察伤口形态,秀眉微蹙:“伤口深及胸骨,但…创面边缘整齐,无生活反应(注:指生前受伤时肌肉收缩、出血等特征)…更像是…死后补刀!目的…似乎是故意制造致命伤假象,掩盖真正的死因!”她的指尖移向尸体的颈后,“真正的致死手段,恐怕还是…”
她拨开尸体湿漉漉、粘连的头发,在颈后发际线下方,果然又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小、若不细看极易忽略的暗红色针孔!位置、角度,与李二狗颈后的针孔如出一辙!
“又是毒针!”雷震看得怒火中烧,一拳砸在船舷上,“这群狗娘养的!杀人灭口还不够,还要补刀装样子!绑上石头沉底!好狠的心肠!”
陆明渊的眼神已经冷得像万年寒冰。绑石沉尸,胸口补刀,颈后毒针…这伙人行事之周密狠毒,远超寻常水匪!他猛地看向那具尸体和沉重的石锁,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雷震!”陆明渊的声音带着一种决断的锐利,“尸体被绑上石锁沉于此处,说明凶手认为这里是抛尸的‘安全区’,不易被发现或打捞!而此地,离沉船点不远!他们费尽心机沉尸灭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水流!”
他指着浑浊翻涌的河面:“黑水滩暗流复杂,尤其这片水域下有洄流!尸体虽被石锁拖住,但经多日浸泡和暗流冲刷,石锁链可能松动或尸体肿胀浮力增加,才被冲上水面!这意味着…”
陆明渊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沉船水域:“尸体最初沉没的位置,很可能就在沉船附近!甚至…凶手就是在沉船点附近,对王老舵下的毒手,然后绑上石锁抛尸!立刻加派人手,以发现浮尸点为中心,扩大水下搜索范围!重点搜寻河底有无异常痕迹、遗落物品,尤其是…银鞘的踪迹!”
“是!”雷震精神一振,立刻指挥更多水鬼下水。
陆明渊转向沈清漪,语气凝重:“沈姑娘,此尸情况更为复杂。胸口刀伤为死后伪造,颈后毒针才是致命伤。但尸体被石锁拖拽,又经多日浸泡,体表损伤严重。若要查明真正死因及毒针来源,恐怕…需深入水下,勘验其最初沉没点附近的痕迹,甚至…可能需要你亲自下水,检查沉船内部!”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漪清澈的眼眸,补充道:“水下凶险,光线昏暗,水流湍急,沉船结构复杂,随时可能崩塌。若沈姑娘不愿涉险,本官绝不强求。”
沈清漪的目光扫过王老舵肿胀的尸体,落在他颈后那致命的针孔上,又望向浊浪翻滚的沉船水域。她的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医者面对谜题时的专注和一丝凝重。
“查明死因,追踪毒源,是破案关键,亦是医者本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清漪略识水性,愿一试。只是…需有人协助照明与护卫。”
“俺去!”雷震立刻拍着胸脯站出来,虽然脸色又有点发白(想到要下水),但眼神异常坚决,“俺老雷拼了这条命,也护住沈姑娘周全!”
“雷捕头晕船严重,水下恐更不适。”沈清漪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旁边一个身材精悍、眼神沉稳的中年水鬼身上,“王把头经验丰富,可否请王把头引路护卫?”
那王把头一愣,随即肃然抱拳:“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老汉水里泡了大半辈子,这条水路熟得很!姑娘放心,老汉定护你周全!”
陆明渊深深看了沈清漪一眼,不再多言,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好!准备水靠、绳索、水下气袋(注:简易的动物膀胱或鱼鳔制成的呼吸辅助工具)、防水灯!沈姑娘,务必小心!”
水下·沉船残骸旁
冰冷,黑暗,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
沈清漪穿着紧身油绸水袍,口含鱼鳔制成的简易呼吸管,腰间系着绳索,在王把头的引领下,顺着指引绳缓缓下潜。王把头一手举着用特制油布包裹、发出微弱黄光的防水气死风灯,一手紧握着分水刺,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浑浊的水域。
光线在浑浊的河水中只能穿透短短几尺,四周是模糊晃动的黑影,那是水草、沉木和“如意号”巨大而扭曲的残骸轮廓。水流冲击着身体,发出沉闷的呜咽声。偶尔有滑腻的水草拂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寒意。
沈清漪努力适应着水下的压力和昏暗,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严密包裹的小包,里面是她的银针和一些应急药物。她的目标很明确:王老舵可能的沉尸点,以及沉船内部舱底那些可疑的凿孔附近!
王把头举着灯,示意沈清漪看向下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河床。灯光所及之处,淤泥被水流冲开一些,露出一小片凌乱的痕迹——几道深深的拖拽沟壑,旁边散落着断裂的水草,甚至还有一小截磨损严重的绳索!沟壑的尽头,隐约可见半截埋在淤泥里的、锈迹斑斑的石锁!正是绑在王老舵脚上的那种!
“就是这儿!”王把头凑近沈清漪,在水下比划着,用眼神示意。这里显然就是王老舵最初被抛尸沉底的地方!距离沉船残骸,不过数丈之遥!
沈清漪点点头,示意王把头警戒四周。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痕迹,忍着刺骨的冰冷和淤泥的腥臭,仔细搜寻。她拨开淤泥,在拖拽痕迹的边缘,发现了几片被压碎的、惨白色的小贝壳。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放入随身携带的防水皮囊中。接着,她的目光被石锁旁边淤泥里,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吸引!
她游过去,轻轻拨开淤泥。
一枚边缘磨损、带着绿色铜锈的铜钱!是普通的“通宝”钱,但出现在这里,或许是王老舵挣扎时掉落?
沈清漪收起铜钱。没有更多发现。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如同水下坟墓般的沉船残骸。巨大的船体倾斜着,舱底部分深陷在淤泥里。王把头举着灯,示意那几个被凿穿的孔洞位置。
两人小心翼翼地游近沉船。靠近了才看清,船底被凿开的孔洞附近,吸附着不少贝类和水草。沈清漪凑近其中一个孔洞,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观察孔洞边缘。那里果然残留着黑乎乎、粘稠的油泥,散发着熟悉的桐油和铁锈水腥气!她用特制的小刮刀,小心地刮取了一些样本。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密集的气泡突然从沉船船舱的某个裂缝中涌出!
同时,王把头手中的灯光猛地一晃!他警惕地握紧分水刺,灯光扫向气泡涌出的方向!
只见船舱深处一片狼藉的杂物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长条状的黑影,一闪而没!
王把头瞬间绷紧了神经,一把将沈清漪护在身后,分水刺指向那个方向!浑浊的水流中,视线受阻,只看到一片晃动的阴影。
是鱼?是水蛇?还是…?
沈清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镇定,目光却紧紧锁定那片阴影区域。隐约间,她似乎看到那堆杂物缝隙里,卡着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轮廓…像是一个…箱子?
她轻轻拍了拍王把头的胳膊,指了指那个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示意想过去看看。
王把头犹豫了一下,看着沈清漪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他一手持灯,一手持刺,警惕地在前方开路,两人缓慢地朝着船舱深处那个可疑的缝隙游去。
越靠近,水流似乎越湍急,从裂缝中涌出。灯光艰难地穿透浑浊,终于照清了卡在断裂舱板与一堆缆绳之间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个银鞘!
但并非用于装载税银的标准制式银鞘!这个箱子略小,材质也非硬木,而是某种深色的、质地紧密的防水皮革制成!箱体一角似乎被重物撞击,凹陷破损,露出了里面…不是预想中白花花的银锭,而是…灰白色、带着天然纹理的厚重条状物?!
象牙?!还有旁边散落出的几块黑褐色、带着蜂窝状孔洞的块状物…是犀角?!
沈清漪瞳孔骤缩!她瞬间明白了!
“沉银”是假!这艘所谓的税银船,根本就是一条伪装巧妙的走私船!那些被凿穿的孔洞,不是为了沉船,而是为了在船沉没后,让河水涌入,彻底毁掉船上可能残留的走私证据!王老舵和李二狗这些知情者,则被灭口沉尸!
她强压心中的震惊,迅速从防水皮囊中取出特制的炭笔和油布(可在水下短暂书写),飞快地记录下所见:皮制箱,象牙,犀角,非税银!
就在她记录完毕,准备示意王把头撤离时——
“嗖!”
一道极其迅疾、带着水线波纹的黑影,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船舱另一侧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直扑沈清漪的后心!
“小心!”王把头目眦欲裂,怒吼声化作一串巨大的气泡!他反应极快,猛地将沈清漪往旁边一推,同时挥起分水刺狠狠格挡!
“铛!”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在水下扩散!
那黑影被分水刺格开,擦着沈清漪的手臂飞过,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竟是一柄锋利的、带着倒刺的水刺!
袭击者!水下还有埋伏!
王把头将灯光猛地扫向袭击方向,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水袍、身形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隐入船舱深处更浓的黑暗里,只留下一串迅速远去的气泡!
“走!”王把头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沈清漪的胳膊,不再恋战,奋力向上游去!沈清漪忍着臂上火辣辣的刺痛,紧紧跟随。
官船甲板
“哗啦——!”
水花四溅,沈清漪和王把头被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
“沈姑娘!你受伤了?!”陆明渊一眼就看到沈清漪手臂水靠被划破,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周围的布料,他脸色骤变,一步抢上前。
“无妨,皮外伤。”沈清漪喘息着,摘下呼吸管,脸色因寒冷和紧张而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顾不得手臂的疼痛,立刻将那个记录着关键信息的油布包和刮取油泥的样本塞到陆明渊手中,声音带着水汽和急切:“大人!沉船是幌子!舱底凿孔是为毁证!船内发现走私货箱!内藏象牙、犀角!非税银!水下…有埋伏!王老舵沉尸点…有拖痕、贝壳、铜钱…”她快速而清晰地汇报着。
“走私?!”陆明渊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油布包和样本,指节发白!果然!三万两税银的惊天大案背后,隐藏的是更加暴利、更加胆大包天的走私!杀人沉船,只为掩盖走私通道!
“他娘的!敢在水下伤人!”雷震看到沈清漪手臂的血迹,更是怒发冲冠,对着水面怒吼,“狗杂种!有种上来跟你雷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王把头也心有余悸地汇报:“大人,那厮身手滑溜得很,穿着黑水袍,看不清面目,一击不中就跑!像是…专门在水下干脏活的!”
“走私…象牙犀角…”陆明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彻骨的杀意,“好!好得很!这黑水滩底下,藏着的不是蛟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鳄!雷震!”
“在!”
“立刻将打捞上来的王老舵尸体运回殓房!请沈姑娘和老仵作仔细查验!重点仍是颈后针孔及胸口刀伤!”陆明渊语速极快地下令,“加派三倍人手,封锁沉船水域!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所有参与打捞的衙役、水鬼,集中看管,逐一甄别!那个袭击者,很可能就混在其中,或者有内应接应!”
“是!”雷震领命,立刻去安排。
陆明渊的目光转向沈清漪手臂的伤口,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不容置疑:“沈姑娘,伤口需即刻处理,以防感染或…中毒。”他想到那诡异的水刺。
沈清漪点点头,她自己也感觉到伤口有些麻痒,绝非普通划伤那么简单。
“大人!大人!”一个衙役抱着一个刚刚从水下打捞上来的、湿漉漉的银鞘(标准税银箱)跑了过来,“找到一个!在沉船下游的河坎下卡着!箱子锁着,没破!”
陆明渊眼神一凝,暂时压下对沈清漪伤势的担忧:“打开!”
衙役用撬棍费力地撬开沉重的铜锁,掀开箱盖。
哗!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码放整齐、用油纸包裹的银锭!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
“等等!”沈清漪却突然出声。她不顾手臂疼痛,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箱内的银锭,又仔细看了看箱体的内壁和箱盖内侧。“大人请看,”她指着箱盖内侧靠近边缘的位置,“此处木板颜色、纹理与周围有细微差异,像是…后补上去的薄板?还有箱底,”她示意衙役将银锭搬开一些,“厚度似乎也不对?”
陆明渊立刻俯身查看。果然!箱盖内侧边缘有一条约两指宽的木板,颜色略新,接缝处虽然处理得很隐蔽,但细看仍有差异。箱底的木板也显得异常厚实!
“夹层?!”陆明渊眼中寒光爆射!“撬开!”
衙役们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撬开箱盖内侧那块可疑的木板。
“咔嚓。”
木板被撬开,露出了下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薄薄的夹层空间!夹层里,没有银锭,只有几份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函!
陆明渊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用戴着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取出那几份信函。信函的封口处,盖着一种特殊的火漆印!虽然被水浸泡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火漆印的图案——那是一只踏着云纹、气势非凡的麒麟!而麒麟的一只前足的印记,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磨损,显得格外模糊不清,与其他清晰的部分形成鲜明对比!
麒麟?残缺的足印?
陆明渊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当朝亲王之中,唯有一人,以麒麟为私印图腾!
靖王!赵弘琛!
而那印记上残缺的麒麟足…难道是…?!
“半枚麒麟趾…”陆明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天穹,又望向浊浪翻滚的黑水滩深处。
风,更急了。夜鸮的啼叫,如同死神的嘲弄,在河面上回荡。这沉没的银鞘之下,藏着的不仅是走私的暴利,更有足以倾覆朝堂的…通敌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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