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知微)那蕴含着一丝悲悯与直指本质的质问心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那由寂静符号构成的“眼睛”上。
【……!】
没有成句的回应,只有一道剧烈、混乱、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震颤与悲鸣,直接在三人的意识海中炸开!那冰冷的合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痛苦、无尽冤屈以及一丝……被漫长时光磨蚀得几乎不存的惊愕。
玻璃后的符号之眼剧烈地扭曲、翻腾,构成它的无数寂静符号仿佛失去了秩序,疯狂地碰撞、湮灭又重组。整个忏悔室随之剧烈震动,左右墙壁的凹槽对陆见微和陈启山(不动)的束缚之力也出现了瞬间的松动!
“有效!” 陈启山心中大吼,他虽不擅细腻感知,但那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波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猛地发力,试图将手掌从凹槽中抽出,却发现那松动只是刹那,更强的吸力立刻传来,将他牢牢锁住。
而那边,缠绕包裹住顾倾城(青瓷)的黑色触手,也因为这本体的剧烈动荡而微微一滞,侵蚀的速度明显放缓。顾倾城趁此机会,强忍着灵魂仿佛被冻结的痛苦,将【真知灵视】催发到极致,更加深入地“看”向那混乱的符号之眼核心!
她“看”到了!在那无数符号崩乱重组的核心处,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研究员袍的年轻女子虚影!她双手抱头,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嘴巴无声地张合,仿佛在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被剥离、被扭曲、被固化在这“规则”之中的不甘与绝望!
这就是“沉默的良知”原本的模样!一个被院长埃舍尔用于实验,并被残忍地剥离了“表达”权柄,固化为此地规则一部分的牺牲品!
陆见微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虚影,他立刻再次传递心念,这一次,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种引导与共鸣:
【我听到了你的痛苦!埃舍尔施加于你的,不应再由你施加于人!挣脱它!你的本质是良知,是明辨是非,而非助纣为虐的沉默工具!】
“轰——!”
更加剧烈的灵魂冲击传来!那女性研究员的虚影在符号的海洋中猛地抬起头,与陆见微的“目光”隔空相撞!她那绝望的眼神中,猛地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不……能……再……】 断断续续的、属于她自己的、真实的心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传递出来。
也就在这一刻,顾倾城猛地感觉到,束缚她的黑色触手力量大减!她当机立断,用尽全部精神力,不是攻击,而是将一道包含着“理解”、“同情”与“想要帮助”的纯粹善念,如同温暖的涓流,反向注入到那混乱的符号之眼中!
“啊——!”
一声仿佛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无声的尖啸在三人灵魂深处响起!那是解脱的呐喊,也是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痛苦释放!
玻璃后的符号之眼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所有的寂静符号在这一刻彻底崩解、消散!那面黑暗的玻璃“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束缚着陆见微和陈启山手掌的凹槽吸力骤然消失!两人立刻将手收回,只见掌心各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正在缓缓消散的白色印记。
缠绕顾倾城的黑色触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瞬间汽化消失。她脱力地软倒在地,脸色苍白,但眼神明亮。
白光渐渐收敛,忏悔室中央,那女性研究员的虚影变得凝实了一些,她看着三人,眼神复杂,有感激,有解脱,也有深深的疲惫。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指向忏悔室的天花板。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三道由微弱光芒构成的“锁链”虚影,其中一道,正伴随着符号之眼的崩溃和女研究员虚影的指向,发出“咔嚓”的碎裂声,然后寸寸断裂,化为光点消散!
【存在锚点一:“沉默的良知”……已破坏。】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不同于之前的、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的清明感。
与此同时,一股精纯、清凉的能量从天而降,分为三股,分别涌入三人体内。
陆见微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变得更加凝练,对“静”之法则的领悟更深了一层,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如何在这种压制环境下,更有效地调动自身力量的门槛。陈启山感觉肉身的疲惫和精神创伤被抚平了大半,那【意志壁垒】的雏形变得更加清晰。顾倾城消耗的精神力迅速恢复,【真知灵视】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
这不仅是奖励,更像是……打破了某种束缚后,世界对他们的“回馈”。
那女性研究员的虚影对着三人,尤其是对陆见微和顾倾城,微微鞠了一躬,嘴唇翕动,传递出最后一道微弱的心念:
【谢谢……小心……埃舍尔……他……窥见了……‘深渊’的……碎片……】
话音落下,她的虚影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忏悔室内恢复了平静,那面布满裂痕的玻璃后空空如也。左侧墙壁上,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暗门,门外是他们熟悉的、依旧昏暗但不再充满致命规则的病院走廊。
第一个锚点,攻克!
三人走出忏悔室,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身体状态恢复了不少,但灵魂层面的疲惫感依旧存在。
“刚才……那是……” 陈启山看着自己掌心渐渐消失的印记,心有余悸。
“那才是被院长囚禁和扭曲的真正‘良知’。” 陆见微沉声道,目光深邃,“埃舍尔不仅在进行恐怖的灵魂实验,他似乎在利用这些实验,窥探‘深渊’本身的秘密……”
顾倾城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接口道:“而且,我们破坏了一个锚点。院长不可能没有察觉。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难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病院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远处传来了更加密集、更加狂躁的嘶吼与撞击声,仿佛某种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了。
“剩下的两个锚点,‘虚伪的仁慈’和‘疯狂的理性’……” 陆见微望向走廊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我们必须更快了。”
短暂的休整后,“破晓”小队再次出发。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院长埃舍尔的怒火,以及另外两个更加诡异莫测的锚点,正等待着他们。
而此刻,在病院某个不为人知的核心区域,一双充满了疯狂与智慧的眼睛,正透过无数监控画面,死死地盯住了这三个破坏了他“杰作”的闯入者。埃舍尔医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混合着愤怒与……浓厚兴趣的扭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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