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环顾四周,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微风拂过林梢。
远处,沈清钰与孩子们嬉笑追逐着点点飞舞的萤火虫,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穿透夜色,随风飘来。
其余人也各自散在营地忙碌着,篝火噼啪作响,映照出温暖的光晕。
此刻,火堆旁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与秦牧时相对而坐,气氛静谧中透着一丝微妙的深意。
“咳咳……”沈大哥轻咳两声,率先发问却带着几分试探,“秦兄今年贵庚?不知是何方人士?”
秦牧时端坐如松,神色从容:“在下今年二十六岁,乃广陵府安庆县人氏。”
“可有功名在身?”
“不才幸蒙主考垂青,兆永十年于安庆县院试夺魁;五年后,又侥幸在广陵府乡试中拔得头筹,忝列举人之位。”
沈家兄弟闻言,对视一眼,皆大为震惊。
如今已是兆永二十三年,这意味着,秦牧时早在八年前便已以十八之龄高中举人,且为广陵府头名!
十三岁中秀才,十八岁登乡试榜首,如此年纪便名动一方,实乃罕见的少年天才。
相比之下,沈大哥二十三岁方中举人,已属族中翘楚,而沈二哥至今不过一介秀才。
此刻,兄弟二人不禁心生感慨,暗叹天资之别,犹如云泥。
沈大哥沉吟良久,眉头微蹙,似在追忆什么,“说来……我依稀记得,兆永十五年广陵府解元,姓秦,名昭,可是阁下?”
秦牧时微微一顿,眸光微敛,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调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秦昭……确是我十九岁之前的名字。秦牧时,乃我后来所取之字。”
沈大哥恍然大悟:“难怪!‘德昭天下,牧时而治’,好一个寓意深远的字!秦兄当年可是名动广陵士林,四元及第,风光无两,人人称颂的少年英才,前程似锦。可为何……次年会试却不见踪影,甚至弃文从商了呢?若其中牵涉隐情,不便言说,我们也绝不多问。”
秦牧时闻言,右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左手——那只一直戴着近乎肤色的细腻皮质手套的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手废了,写不了字了。”
沈大哥心头猛地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被手套严密包裹的左手上。
此前,秦牧时总是将手藏于宽袖之中,举止谨慎,几乎从未示人。
如今想来,那并非刻意遮掩,而是深埋伤痛的本能。
感受到沈大哥的目光,秦牧时淡淡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可能真的过去了?
这人心里藏着事,一个人若非经历彻骨之痛,怎会斩断过往,连曾经的名字都不用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人改变如此大,从只读圣贤的书生,转身成为商海翻云覆雨的巨擘?
他放弃的不只是功名,更是整个曾经的人生。
沈大哥常年教书育人,对士林之中的倾轧与阴暗并不陌生。
他深知,才高者易招妒,名盛者常树敌。
或许,正是那场无人知晓的阴谋,让这颗璀璨的新星骤然陨落,被迫退场。
他只能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惋惜:“可惜啊……可惜了这般天纵奇才。”
秦牧时却神色淡然,嘴角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没什么可惜的。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如今远离纷争,心境反倒比从前自得了许多。”
沈大哥听罢,不禁唏嘘感慨,片刻后又正色问道:“那不知秦兄可曾婚配?可有子嗣延续香火?”
一旁的沈二哥眉头微蹙,心中疑惑顿生:今日大哥怎的如此反常,竟接连追问起大东家这等私密之事?
秦牧时闻言微微一怔,眸光微闪。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十八岁那年,曾与安庆林氏之女结为连理。次年,离开远行前,曾留下一封休书。至于子嗣……应当是有的,我当年离开时,林氏已有三个月身孕在身。”
沈大哥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双目圆睁,声音陡然拔高:“什么叫‘应当有’?你自己竟连有没有亲生儿女都不知?”
“的确不知。”秦牧时坦然回应,语气平静,“自那年出走后,我便再也没回去过。”
沈大哥怒不可遏:“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冷心冷肺、抛妻弃子、毫无担当的男子!连亲生骨肉都能弃之不顾,视若无物!如此薄情寡义之徒,也敢肖想我家小弟?简直荒谬至极!”
一旁的沈二哥早已震惊得霍然起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秘闻。
秦牧时……竟对钰哥儿心怀倾慕?
他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嘴唇微张,却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怒该惊,还是该叹。
沉默良久,沈二哥终于缓过神来,劝解道:“大哥,且先息怒……要不,听听他的解释?再者……再者,或许他当年真有难言之隐,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苦衷。我们外人不知内情,又岂能仅凭片言只语便妄下定论?”
沈大哥冷笑一声,指着秦牧时道,“你莫要替他开脱了!这儿无外人,秦牧时,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弟心怀不轨?我那小弟天真纯善,心如赤子,最易被你这等风度翩翩、油嘴滑舌之徒迷惑诓骗!我可不傻,别以为几句深情自白就能蒙混过关!”
秦牧时整了整衣襟,神色肃然,目光坚定地望向两位兄长。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是,我确实仰慕钰哥儿,我愿以真心相待,与他结为百年之好,共度此生。
“你——”沈大哥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你这没脸没皮的无礼之徒,钰哥儿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简直不知廉耻!”说罢便欲挥拳相向。
沈二哥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下,低声道:“大哥,且慢动手,听他把话说完!”
秦牧时衣袂微动,神情坦荡:“二位兄长护弟心切,我感同身受。然我对钰哥儿之情,天地可鉴,绝非轻浮戏言。过往种种,确有隐衷,若二位愿赐一席之地,容我娓娓道来,我必毫无隐瞒,将一切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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