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程烈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单调。
白日里,他大部分时间依旧卧病在床,一方面是做给可能存在的监视者看,另一方面,引气修炼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他这具身体毕竟重伤初愈,又缺乏营养,需要休养。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确定内外再无耳目时,他才会悄然起身,盘坐于榻上,心无旁骛地运转《基础炼气诀》。
进展缓慢,却坚定。
从最初一晚只能勉强引入一两丝灵气,完成一次小周天循环就精神耗尽,到后来,渐渐能引入四五丝,运转两三个循环。丹田气海之中,那一点温热的气息,也从最初的若有若无,变得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渐渐有了一丝血色。身体的虚弱感大为减轻,虽然依旧清瘦,但肌肉不再酸痛无力,反而感觉体内似乎蕴藏着一股逐渐复苏的精力。五感变得更加敏锐,黑夜视物虽不能如同白昼,但也清晰了许多。甚至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似乎也因精神的滋养而有所提升,原主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被他更快地梳理、吸收。
这一切变化,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在病弱的表象之下。
唯有贴身伺候的小安子,隐约感觉到王爷似乎有些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王爷的眼神比以前更亮,更沉静,偶尔看向窗外时,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内敛的光。
“王爷,用……用膳了。”小安子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碗里是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比前几天更加清寡,旁边放着一小块黑硬的、不知道掺了多少麸皮的饼子。程烈看了一眼,胃里依旧传来饥饿的信号,但他心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他接过粥碗,慢慢地喝着。稀薄的米汤几乎无法提供什么能量,那饼子更是粗糙得拉嗓子。
“府里……只剩这点米了。”小安子声音低低的,带着绝望,“内务府那边……这个月的份例,怕是……不会给了。”
程烈咽下最后一口带着霉味的饼子,放下碗,目光落在小安子因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的小脸上。
“无妨。”他开口,声音平稳,“天无绝人之路。”
小安子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程烈。他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王爷为何还能如此镇定。程烈没有解释。他伸手,从贴身的里衣内袋里,取出了那卷《基础炼气诀》。经过这些天的研读,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倒背如流。他沉吟片刻,将卷轴展开到最后部分,那里除了经络图,还附有一些关于灵气基础运用的描述,其中提到,修士达到炼气一层后,可初步尝试“内视”,并微弱的引导灵气滋养自身。
他尚未达到炼气一层,丹田那点气感微弱得可怜。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去捕捉外界灵气,而是将全部意念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中那细若游丝的热流,分出一缕,极其缓慢地,沿着手臂的经络,导向指尖。
这个过程比引导外界灵气入体更加艰难。那缕自身修炼出的气感太过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意念稍有不慎就可能使其涣散。他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小安子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看见王爷闭目凝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终于,那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热流,被程烈以莫大的毅力,引导至了右手食指的指尖。
他睁开眼,伸出食指,轻轻点向粗陶碗中,那仅剩的一点浑浊的米汤。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汤水。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安子疑惑地看着。
程烈眉头微蹙,没有放弃,继续凝聚心神,尝试将指尖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气感,尽可能地“逼”出去。
一息,两息……就在他感觉那缕气感即将耗尽,心神也快要支撑不住时——
指尖接触的米汤表面,极其微弱的,荡漾开了一圈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涟漪。
紧接着,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纯粹的米香,如同被浓缩、提纯了一般,猛地从那一点扩散开来!
那香气并不浓郁,却瞬间盖过了粥水原本那点寡淡甚至略带霉味的气息,钻入程烈和小安子的鼻腔。
小安子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香?明明还是那碗清水一样的粥!
程烈收回手指,脸色因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成功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确实用自身那微不足道的灵力,影响了物质!尽管只是激发、提纯了那碗稀粥本身几乎不存在的“米”的属性香气!
这不是幻觉!
他端起碗,将剩下那点带着奇异清香的米汤喝了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虽然依旧无法饱腹,但那感觉,却远比之前喝下整碗粥都要舒适。
“王……王爷?”小安子结结巴巴地,看看空碗,又看看程烈的手指,满脸的不可思议。
程烈放下碗,看向小安子,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虽然浅淡,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自信。
“看到了吗?”他轻声道,“即便是米粒之辉,亦有光华。”小安子似懂非懂,但王爷眼中那从未有过的神采,却像一道光,驱散了他心中积压多日的阴霾和绝望。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程烈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高墙依旧,禁锢仍在。
但他的世界,已经不同了。
炼气,魔方,以及那卷《基础炼气诀》所指向的、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囚笼,困不住他。修炼的日子,在饥饿、孤寂与体内那一点微弱气感缓慢增长的平衡中,悄然流逝。
程烈已经习惯了在深夜与灵气为伴,习惯了那种精神耗尽后的疲惫与丹田气海充实一丝的满足交织的感觉。《基础炼气诀》的运行路线早已烂熟于心,引气效率也比最初快了不少。他估摸着,按照这个速度,或许再有一两个月,就能真正踏入炼气一层的境界。
届时,才算是在这修仙之路上,真正登堂入室。别的不说,至少身体素质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应对眼下这食物匮乏的困境,也能多些底气。
然而,现实的压迫,并不会因他找到了希望而稍有缓解。
府里彻底断粮了。最后那点掺着沙子的米和黑硬的麸皮饼,在两天前就已经消耗殆尽。小安子试图用王府里仅剩的、几件不算起眼的摆设,去换取食物,却被把守王府的禁军毫不留情地拦了回来,甚至还挨了一顿呵斥。
“王爷……奴才没用……”小安子跪在床前,声音带着哭腔和因饥饿产生的虚弱,“他们……他们说,没有上头的命令,一针一线都不准出府……”
程烈靠在床头,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让他嘴唇都有些干裂。他闭着眼,默默运转心法,试图用那微薄的气感压制身体的抗议,效果甚微。
灵力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他连炼气一层都未达到的时候。无法辟谷,就需要最基本的食物来维持生命。
难道没死在兄弟的构陷里,没死在夺爵圈禁的打击下,最终却要活活饿死在这华丽的王府中?不甘心!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寝殿,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用来存放一些原主旧衣杂物的乌木柜子上。柜门挂着一把黄铜锁,已经有些年头,锁身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
记忆中,那柜子里除了些旧衣服,似乎还有几件原主年少时练习武艺用的、未开刃的普通兵器,以及一些……或许不怎么值钱,但或许能用来交换点什么的小物件?
关键是,怎么打开这把锁?府里现在连根像样的铁钉都找不到。
硬砸?动静太大,必然惊动外面的守卫。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枕边那个沉默的魔方上。这些天,他沉浸在修炼中,除了每日例行检查,并未过多摆弄魔方。一方面是需要集中精力提升自身,另一方面,也是潜意识里对这件超出理解的物品存有敬畏,不敢轻易尝试。
但现在,似乎到了必须依靠它的时候了。
魔方能产出《基础炼气诀》,那它……能否产出别的?比如,一把钥匙?或者,某种能打开这把锁的工具?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魔方。冰凉的触感让他因饥饿而有些焦躁的心绪稍微平复。
他回忆着上次成功触发异象的过程——是在完成特定色块组合,并且似乎是触发了某个“正确”序列之后。
这一次,他不再是无意识地拧动,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打开那把锁!他集中精神,一边拧动魔方,一边在脑海中反复观想那把铜锁的结构,观想它“打开”的状态。他将自己的意念,尽可能地灌注到指尖,灌注到每一次拧动之中。
“咔哒…咔哒…”
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寝殿内回荡。小安子停止了啜泣,紧张地看着程烈和他手中那个色彩变幻的方块,虽然不明白王爷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专注凝重的气氛。
程烈的手指越来越快,魔方在他手中飞速旋转,色块交错,令人眼花缭乱。他的额头再次见汗,不是因为体力,而是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意念的强行灌注带来的消耗。
他在赌!赌这个魔方能感应到他的需求!赌它不仅仅是一个死物!
不知拧动了多少次,就在他感觉精神力即将再次耗尽,头晕目眩之时——魔方在他完成一次红、黄、蓝三色中心块特定角度对齐的拧动后,骤然停止了响应!所有转动的阻滞感瞬间消失,整个魔方仿佛凝固了一般!
紧接着,中心那块红色的塑料方块,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不再是上次那种温润的蓝光,这次的红光充满了爆裂和毁灭的气息!
“嗡——!!!”
剧烈的震鸣声响起,远比上次强烈十倍!整个魔方都在程烈手中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恐怖的能量在其中咆哮,要破体而出!
程烈脸色大变,下意识就想将魔方扔掉!
但已经晚了!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亮得刺眼的红色电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猛地从魔方红色中心块爆射而出!
“噼啪——!”
一声清脆的炸响!
红光的目标,正是墙角那把铜锁!
电光精准地击中锁身!
下一刻,在程烈和小安子惊骇的目光中,那把坚固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锁,连同固定它的那个铜扣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炸裂开来!
“砰!”
碎片四溅!大部分化作赤红的铜汁,溅射在乌木柜门和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青烟。只有几块较大的碎片,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依旧滚烫。一股焦糊的金属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
柜门,洞开。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小安子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程烈也怔怔地看着墙角那片狼藉,又低头看向手中已经恢复平静、颜色重新变得暗淡的魔方,心脏狂跳不止,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他只是想开把锁……
这魔方给出的“解决方案”,未免也太……暴烈了!
这根本不是钥匙,这是一道惊雷!
他看着魔方,眼神无比复杂。这东西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的力量?
但同时,一股更深的悸动在他心底蔓延。毁灭,同样是一种力量。
在这危机四伏的囚笼里,这种力量,或许……正是他需要的。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投向那洞开的柜门。
现在,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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