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派来的两位太医,须发皆白,医术在大胤朝算得上顶尖。他们轮流为程烈诊脉,指尖搭上那冰凉腕脉的瞬间,眉头便不约而同地锁紧。
脉象……太古怪了!
时而如同游丝,细弱欲绝,分明是元气耗尽、五脏俱损的濒死之兆;时而又在某一刻,猛地勃发出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异常的生机,如同寒冬冻土下蛰伏的草根,顽强得令人心惊。更有一股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微弱却精纯的“清气”,在奇经八脉中极其缓慢地流转,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内伤”。
这绝非寻常伤势!两位太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他们不敢多问,更不敢深究,只能按照最稳妥的方子,开了一些固本培元、吊命的温和药材,嘱咐小安子小心煎服。
“七殿下伤势极重,邪风入体,元气大伤,”其中一位太医斟酌着词句,对守在外面的赵千钧副统领回禀,“能否撑过去,全靠殿下自身的……造化与根基了。”他将“根基”二字咬得稍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赵千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挥手让太医退下。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寝殿方向。太医的含糊其辞,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位七皇子,身上有秘密。而那晚爆发的诡异力量,恐怕也与这秘密有关。
他加派的禁军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明哨暗桩的数量增加了三倍不止,连只野猫溜过都会立刻被几双眼睛盯上。但赵千钧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寝殿半步,更不准打扰程烈“养伤”。他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处于可控范围内的七皇子,而不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可能再次引爆未知危险的疯子。
这种外紧内松的态势,正是程烈所需要的。
寝殿内,浓郁的药味挥之不去。小安子严格按照太医的吩咐,将煎好的药汁端到床前。程烈每次都“虚弱”地由他喂下几口,但更多的药汁,都被他趁小安子不注意时,悄悄倒进了床脚的夜壶里。
这些凡俗药材,对他修复灵力透支和经脉损伤效果微乎其微,反而可能因药性杂质影响他纯净的灵气运转。他真正的依仗,是《基础炼气诀》和手中紧握的魔方。
白日里,他大部分时间依旧维持着那副昏迷不醒或虚弱不堪的模样,以此麻痹外界的监视。心神却沉入体内,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引导着那一丝重新凝聚的气感,小心翼翼地温养着受损的经脉,一点点拓宽着那枯竭后又缓慢复苏的丹田气海。
每一次内视,他都能“看”到经脉壁上那些细微的裂痕在灵气的滋润下缓慢弥合,气海的范围似乎也扩大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这种实实在在的、向着强大迈进的感受,抵消了装死带来的憋屈,也让他对力量的渴望愈发炽烈。
夜深人静时,他会悄然加大修炼的力度。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被不断吸纳,融入气感溪流。他甚至再次尝试将气感探入胸口那块已变得平凡的鲤鱼玉佩,但依旧如石沉大海,再无反应。看来,玉佩内蕴藏的那股精纯灵气,已在助他突破时消耗殆尽,或者那魔方红芒的炼化,已将其本源彻底抽取。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魔方之上。
那晚生死关头,魔方展现出的“御”、“化”、“反”三枚符文,以及那沛然莫御的斥力,深深烙印在他脑海。这魔方,绝非死物,它似乎能响应使用者的意志和灌注的灵力,展现出不同的威能。
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确的、可能引发剧烈反应的目的去拧动它。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感悟。
他将魔方握在手中,如同老僧入定,不再追求色块的归位,只是将自身那微弱的气感,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温和地注入魔方之中。同时,心神空明,努力回忆着那三枚符文显现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玄之又玄的道韵,尝试与之沟通,理解其内在的规律。
这个过程枯燥而缓慢,且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往往持续一两个时辰,魔方都毫无反应,他自己却已头昏脑涨。但他持之以恒。
数日之后的一个深夜,当他再次将气感注入魔方,心神沉浸于对“御”字符文的观想时,异动发生了。
魔方内部,那红色的中心块,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幅度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小,光芒内敛,并未外泄。与此同时,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带着微弱“隔绝”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涟漪般拂过他的心神。
程烈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他明白了!并非每次触发魔方都需要惊天动地的声势!通过这种温和的、持续的灵力滋养和意念沟通,他同样可以引动魔方,只是效果更为细微、更为可控!
这闪烁的红光和那道“隔绝”意念,是在回应他对“御”之道的感悟!虽然远未达到形成护罩或者反弹攻击的程度,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展!代表着他找到了与这神秘魔方正确互动的方式之一!
他强压下激动,继续尝试。随着一次次温和的灵力灌注和意念沟通,他对那红色中心块代表的“御”之力量,感悟逐渐加深。虽然还无法主动施展,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周身似乎多了一层极其微薄、无形无质的“场”,这“场”或许无法抵挡实质攻击,但对于某些能量探测、气息锁定,或许能起到一丝微弱的干扰和隔绝作用!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立刻意识到这能力的用处。他身处监视之下,任何异常的灵气波动都可能引来怀疑。若能用这魔方感悟出的微弱“御”之场,稍稍隔绝自身修炼时不可避免散发出的灵气涟漪,无疑能大大增加安全性!
他立刻开始实践,在后续的修炼中,分出一丝心神维系着与魔方红色中心的联系,引导那微弱的“隔绝”之意笼罩自身。
效果立竿见影!他敏锐地感觉到,自身灵气与外界交换时产生的那丝微弱波动,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过滤、淡化了许多。虽然无法完全隐匿,但若非感知极其敏锐的高手刻意探查,很难察觉异常!
安全系数大增!
程烈心中大定。一边借助魔方遮掩,加速修炼恢复,一边开始谋划更多。
光靠小安子从狗洞换来的黑饼和偶尔捉到的鼠雀,只能维持生存,无法支撑修炼。他需要更多、更稳定的资源。药材、蕴含灵气的食物、甚至是……灵石?
这些,被圈禁的他根本无法获得。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那些无形的“眼睛”。
那些暗哨,是监视,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屏障”。他们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恶意,也隔绝了某些可能的机会。赵千钧的严令,暂时保障了他的安全,但也限制了他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
小安子能听到的,终究只是市井流言,难辨真伪,更触及不到核心。
他需要一双,甚至很多双,属于他自己的“眼睛”。一双能穿透这王府高墙,看到朝堂风云,看到敌人动向的“眼睛”。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看向外间蜷缩在矮榻上、因连日劳累已然熟睡的小安子。这个少年忠诚可靠,但能力有限,且目标明显,无法承担更复杂的任务。
他需要发展暗线。在这被围成铁桶的王府之外,埋下属于他自己的钉子。
这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他必须尝试。
他回想着原主记忆里,那些或许还对“烈王”存有一丝旧情,或者与三皇子势力有隙,又或者……单纯可以用利益收买的人。北境军中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后因他失势而被打压的旧部?朝中那些郁郁不得志、被排挤的边缘官员?甚至……宫中某些不得势、却又消息灵通的底层宦官?
一个个面孔,一条条可能的人选,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又被逐一分析、筛选。
他知道,这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他没有选择。
潜龙在渊,需蓄势,也需寻机。
他收敛心神,再次握紧魔方,将那一丝微弱的“御”之场维持住,沉入了更深层次的修炼之中。
灵力在空荡的经脉中重新汇聚,如同溪流汇入干涸的河床,缓慢却坚定地流淌。
黑夜漫长,囚笼依旧。
但笼中之龙,已悄然睁开了洞察世事的双眼,开始磨砺爪牙,等待着风云际会,腾空而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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