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穿着一身早已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原本华丽精致式样的古代裙装,长发及地,面容被一层不断流动的、灰白色的雾气所笼罩,看不真切。它的身体似乎是半透明的,如同一个即将消散的幽灵。
它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优雅却死寂。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遗忘”气息。仿佛世间万物,连同它自身,都在被缓缓遗忘。
而在它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插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漆黑如墨、形状如同扭曲荆棘的长钉。长钉几乎完全没入了它的身体,只留下一点点末端露在外面。长钉表面,刻满了与“九幽债主”那个鬼脸印记同源、却更加复杂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林渊手中枯骨本金产生强烈共鸣的乌光!
就是它!
这枚黑色荆棘长钉,就是“关联”的具象化!它上面残留的气息,与“九幽债主”同出一脉,却又有些微的不同,更加古老,更加……痛苦?
枯骨本金发出的灰线,最终就连接在这枚长钉之上。
那石台上的身影,似乎完全感知不到林渊的存在,依旧安静地坐着,仿佛已经这样坐了几个世纪。
林渊缓缓靠近。他手中的枯骨本金对那枚黑色长钉产生了极强的吞噬欲望,仿佛那长钉是它极度渴望的“养料”。
就在林渊伸出手,即将触碰到那枚长钉的瞬间——
石台上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笼罩在它面容上的灰白雾气剧烈翻涌,隐约露出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双眼是两个空洞窟窿的脸庞!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的悲伤、怨愤与……被背叛的痛苦,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从它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墓穴!
这不是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加可怕!它直接冲刷灵魂,唤醒内心最深处的负面情绪!
林渊如遭重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脑海中无数被压抑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孤独、挣扎、末世降临时的绝望、面对债务的无力……甚至是一些更久远的、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冰冷片段……
同时,一个凄厉、空洞、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的女声,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尖叫响起:
“——是他!是他负我!是他用这‘绝魂钉’将我永镇于此!夺我名讳!断我轮回!让我被众生遗忘!!”
“‘九幽’——!!你负心薄幸!!你窃我神位!!你不得好死!!!”
声音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与疯狂,那枚“绝魂钉”随着它的尖叫剧烈震动,乌光暴涨!
林渊脑中轰然巨响!
九幽!
债主的名字?!或者说……曾经的称号?
窃取神位?永镇于此?被遗忘?
无数的信息碎片伴随着那女声的疯狂尖叫涌入他的脑海,虽然混乱,却瞬间拼接出了一个模糊却骇人听闻的真相!
“九幽债主”,并非天生的法则化身!他很可能曾经是别的什么“存在”,通过背叛、窃取、镇压了眼前这位……才成为了现在的“债主”!
而这位被镇压、被遗忘的“存在”,才是与“九幽”关联最深,也恨他入骨的那一个!
就在林渊被这惊天秘闻和灵魂冲击震得心神摇曳的瞬间——
咔嚓!
他灵魂深处,那层一直隔绝着“九幽债主”注视的灰白色骨膜,终于在这内外夹击的灵魂风暴中,彻底破碎了!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冰冷、充满了暴怒与贪婪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林渊的感知!
“——找到你了!虫子!!还有……是你?!你竟然还未彻底湮灭?!”
“九幽债主”的意志,不仅锁定了林渊,更震惊地发现了石台上那个被镇压的存在!
与此同时,林渊手中的枯骨本金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灰白光芒疯狂闪烁,算盘头存在的冰冷意念也强行插入:“警告!本金暴露于高位格冲突!加速损耗!立即补充!否则……”
三方恐怖的意志,在这狭小的古老墓穴中,轰然对撞!
林渊站在风暴的中心,脸色苍白如鬼,灵魂如同被三股巨力撕扯,但他的眼睛,却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猛地亮起一种骇人的、疯狂到极致的光芒!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枚因为“九幽债主”意志降临和枯骨本金异动而剧烈震颤、乌光闪烁的“绝魂钉”!
也看到了石台上那被镇压的存在,因为仇敌意志的出现而爆发的、更加疯狂的恨意与挣扎!
机会!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猛地咬牙,不顾一切地将手中剩余的所有枯骨本金的力量,连同那疯狂叠加的债务利息,甚至押上了自身一部分摇摇欲坠的灵魂本源,全部灌注向那枚——“绝魂钉”!
他不是要夺取它,也不是要摧毁它。
他是要——强行“支付”这笔由“九幽”欠下的、镇压对方的“债”!
用他这身背负的、源自“九幽”的滔天孽债,加上算盘头的枯骨本金,去“偿还”这枚维持镇压的“绝魂钉”!
“这笔烂账——”林渊嘶声咆哮,七窍中都开始渗出被力量反噬的黑色血液,“——老子今天给你清了!!”
轰隆——!!!!
整个墓穴,剧烈震动起来!
墓穴在三种恐怖意志的对撞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石粉簌簌落下。林渊那一声裹挟着全部疯狂与决绝的咆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一切!
他手中那剩余的三分之二截“枯骨本金”轰然燃烧起来!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火焰,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消耗,灰白色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刺目到极致,然后全部涌向那枚深深钉在神秘女子心口的“绝魂钉”!
他在用算盘头的本金和自身背负的、源自九幽的滔天孽债,作为“支付”手段,强行清偿这枚维系着古老镇压的“绝魂钉”所代表的“债务”!
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现有“债务法则”的疯狂亵渎和颠覆!
“蝼蚁!安敢——?!”九幽债主的意志发出震耳欲聋的暴怒吼啸,那吼声不再是单纯的意念,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黑色雷霆,撕裂墓穴空间,狠狠劈向林渊!雷霆之中,无数痛苦扭曲的灵魂面孔在哀嚎,那是被他吞噬的无数债务人的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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