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橘子树的第四轮花开得最盛时,妈妈回了趟老巷。
她提着一个旧布包,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抬头望着枝桠间的新绿,眼眶忽然就红了。我走过去牵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却紧紧攥着我的手腕——那里系着阿柚留下的红绳,妈妈第一次见时,就说“这绳子看着眼熟”。
“我梦见阿柚了,”妈妈轻声说,声音发颤,“她穿着碎花裙,蹲在槐树下,问我‘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揪。自从翻出旧相册后,我就把阿柚的故事告诉了妈妈。那天晚上,妈妈抱着相册哭了很久,说二十年来,她总在梦里回到那个夏天,回到槐树下,却总也抓不住那个穿碎花裙的小小身影。
我们坐在槐树下的藤椅上,妈妈打开旧布包,里面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和阿柚穿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是妈妈小时候的衣服。“这是妈妈给阿柚做的,”妈妈摸着裙摆上的栀子花图案,“她说要等花开了,就穿着这条裙子,和我一起拍照片。”
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柚子花的清香,橘子树的枝叶轻轻晃动。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发烫,我抬头看向妈妈身后,那个淡蓝色的碎花裙轮廓,正慢慢变得清晰。
“妈妈,”我轻声说,“阿柚来了。”
妈妈猛地回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阿柚就站在橘子树旁,穿着那条熟悉的碎花裙,头发软软地搭在肩上,手里攥着一颗橘子糖,和旧相册里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样。“阿柚,”妈妈声音颤抖,伸出手,“是你吗?”
阿柚点了点头,慢慢走向妈妈。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妈妈的手,这一次,没有穿透空气,而是留下了一丝微凉的触感。妈妈哭着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对不起,阿柚,姐姐来晚了。”
阿柚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手里的橘子糖递给妈妈。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柚子花的香味里,混着橘子糖的甜意,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那天下午,我找出了家里的旧相机。妈妈牵着阿柚的手,站在老槐树下,我站在她们旁边,手腕上的红绳轻轻晃动。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下了这张迟到了二十年的全家福——照片里,妈妈笑着,阿柚笑着,我也笑着,老槐树的枝叶在我们身后舒展,橘子树的花苞在阳光下闪着光。
晚上,我们把照片洗了出来,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照片,轻声说:“阿柚,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阿柚坐在妈妈旁边,手里拿着一颗橘子糖,笑着点头。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照片上,像是给我们的全家福,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从那以后,妈妈每个月都会回老巷。她会给阿柚带新的橘子糖,会和阿柚一起坐在槐树下说话,会给阿柚讲这些年的故事。阿柚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有时甚至能帮妈妈递一下放在桌上的梳子,帮我整理一下散落在书桌上的画笔。
橘子熟了的时候,我们三个坐在槐树下,一起吃橘子,一起吃橘子糖。阿柚说:“姐姐,妈妈,这里的橘子真甜。”
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吃橘子。”
我知道,这个约定,一定会实现。那个陪我长大的鬼,终于找到了她的家,找到了她的亲人。她留在了老槐树下,留在了甜甜的橘子糖里,留在了我们的全家福里,留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巷口的风,依旧带着柚子花的清香和橘子糖的甜意。我手腕上的红绳,依旧暖暖的,贴在我的皮肤上。我知道,那个穿碎花裙的小姑娘,再也不会孤单了。她会陪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天,一个又一个秋天,走过岁岁年年,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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