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炸响在巷口时,我抱着刚买的脆桃跑回老巷子。桃树已经枝繁叶茂,浓绿的叶片层层叠叠,把阳光滤成细碎的金片,落在树下那圈被磨得发亮的石阶上——那是我和阿槐从前常坐的地方,他总把最甜的桃肉剥给我,自己攥着桃核,说要攒着“等你长大换糖吃”。
刚把桃子放在石阶上,就听见树后传来“哗啦”一声轻响——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是那种少年人靠在树干上,衣角蹭过树皮的响动。我猛地回头,树后空空的,只有几片桃叶悠悠飘下来,落在我刚放下的脆桃上,像有人悄悄盖上去的小毯子。
“阿槐,别躲了。”我对着树影笑,指尖碰了碰桃子,果皮上还带着夏阳的温度,“今年的脆桃比去年甜,你要不要尝一口?”话音刚落,就看见桃树叶晃了晃,一片叶子正好落在桃子上,像是在点头。
晚上我在桃树下写作业,台灯的光映着书页,也映着玻璃罐里的桃核——那些桃核被我按年份排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颗今年的,还沾着新鲜的果肉。忽然,笔尖顿了顿,我看见书页上落下个小小的影子,是弹珠的形状,蓝色的,在灯光下晃了晃,又消失了。
我抬头看向桃树,枝桠间似乎有个透明的身影,正蹲在树杈上,手里攥着颗蓝弹珠,笑着对我眨眼睛。“是不是你在捣乱?”我对着空气喊,蝉鸣忽然停了一瞬,接着又响起来,像是少年人得逞的笑声。
半夜我被热醒,起身去阳台吹风,却看见桃树下有团淡淡的光。我揉了揉眼睛,看见光里站着个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手里拿着颗蓝弹珠,正蹲在树下,把弹珠滚来滚去——是我和他小时候常玩的游戏,谁输了就要被弹一下额头。
“阿槐!”我喊出声,少年的身影顿了顿,慢慢转过身。他的脸很模糊,像被水汽晕开的画,可我还是认出了他——是十五岁的阿槐,眉眼弯弯,嘴角翘着,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他对着我笑,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蝉鸣般的轻响,接着身影就淡了下去,只剩下那颗蓝弹珠,在月光下闪着光。
我跑下楼,捡起弹珠,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和当年他递过来的温度一模一样。弹珠的背面刻着个小小的“槐”字,是我十二岁那年,用小刀偷偷刻上去的,当时他还笑我“刻得比蚂蚁爬还丑”,结果第二天,弹珠上就多了个歪歪扭扭的“桃”字——是他刻的。
回到楼上,我把弹珠放进玻璃罐里,桃核和弹珠碰在一起,发出“叮当”的轻响,像是在打招呼。窗外的蝉鸣还在响,我摸着罐子里的弹珠,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他一直都在,在蝉鸣里,在桃树下,在弹珠和桃核的碰撞声里,用他的方式,陪着我,从夏天到夏天,从童年到少年,从现在到以后的每一个蝉鸣季。
第二天清晨,我在桃树下发现了颗桃核,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有行小字:“傻丫头,昨晚的弹珠游戏,你输了——下次见面,要被我弹额头哦。”阳光落在桃核上,笑脸的影子晃了晃,像少年人调皮的模样。我把桃核放进玻璃罐里,知道这个夏天,还有无数个夏天,他都会在这里,陪着我,看蝉鸣起落,看脆桃成熟,看我一点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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