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透过薄云洒在湖面，结了薄冰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枯芦苇披着一层雪霜，风一吹，簌簌落下细碎的雪粒。林小满抱着装满彩纸小船的透明盒子，踩着积雪往湖边走，阿柚飘在她身侧，周身的白光在阳光下愈发清亮，竟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持续更久的光影。
“小时候总来这儿喂鸭子，你还记得吗？”林小满停下脚步，指着湖边那棵歪脖子柳树，树干上还留着她小时候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满”字，“有一次我把面包屑全撒在自己身上，被鸭子追着跑，还是你用白光吓走了它们。”
阿柚看着那棵柳树，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当时吓得哭着扑过来，以为我是来救你的英雄，结果一头撞在树干上，鼻青脸肿的还不忘告状。”她试着伸手触碰柳树的枝干，指尖轻轻划过树皮的纹路，这一次，不仅有清晰的触感，还在雪霜上留下了一道纤细的痕迹。
林小满眼睛一亮，把盒子放在岸边的石凳上：“快试试！把小船放在水里，看看能不能像小时候希望的那样，让它们真正漂起来。”
阿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一只蓝色的小船。阳光落在她泛着白光的指尖，小船被稳稳托住，没有像往常那样穿过掌心。她走到湖边，蹲下身——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格外新奇，以往只能漂浮着的身体，此刻竟能模拟出贴近地面的姿态，雪粒沾到她的裙摆，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
她轻轻将蓝色小船放在冰面边缘融化的水面上，指尖松开的那一刻，林小满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小船稳稳地浮在水面，随着涟漪轻轻晃动，没有翻倒，也没有像小时候那只银杏叶小船那样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
“成功了！”林小满激动地拍手，眼眶微微发热。这只小小的纸船，承载的不仅是阿柚二十多年的心愿，更是她们跨越生死、相伴成长的时光。
阿柚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眼底映着湖面的波光，格外明亮。她又拿起一只带银杏花纹的小船，这次动作熟练了许多，指尖轻轻一送，小船便顺着水流漂向湖心，与蓝色小船并肩而行。“小时候总想着，要是能亲手给你折一只不会被冲坏的小船就好了，现在终于做到了。”
林小满挨着她蹲下，也拿起一只粉色的小船放进水里：“其实我一直记得，你用白光给我折的那些纸船，虽然摸不到，却陪我度过了很多孤单的日子。”她转头看向阿柚，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阿柚半透明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真切，仿佛下一秒就能握住她的手。
岸边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湿漉漉的泥土，混杂着枯草的气息。阿柚一只接一只地放着小船，红的、黄的、带花纹的，小船们在水面上连成一串，像一条彩色的星河，顺着水流缓缓漂动。她的动作越来越轻快，周身的白光偶尔会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细碎的光晕，像是给小船们镀上了一层星光。
“你看那只，”林小满指着一只折着小风帆的白色小船，“那是我刚才偷偷加进去的，我在船底写了字。”
阿柚好奇地飘过去，低头看向船底，白光落在上面，照亮了那行小小的字迹：“阿柚和小满，永远不分开。”她的身影轻轻晃了晃，周身的白光泛起涟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傻丫头，这种话不用写在纸上，我都记在心里。”
林小满笑着抹了抹眼角：“就是要写下来，让湖水记得，让风记得，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阿柚的手臂，这一次，指尖感受到的温热更真切了些，不像以往那样虚幻，反而带着一丝实实在在的暖意。
阿柚也抬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两只手叠在一起，一只温暖真实，一只带着星光般的虚幻暖意，却奇异地契合，仿佛天生就该这样依偎在一起。湖边的风渐渐温柔起来，吹得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彩色的小船们在光晕里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她们的约定。
“小时候总盼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保护你，”林小满望着湖心的小船，声音轻轻的，“可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从童年的噩梦到青春期的迷茫，从失去父母的痛苦到初入社会的碰壁，阿柚的身影始终都在，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照亮她前行的路。
阿柚摇摇头，眼底满是温柔：“是你让我有了停留的意义。在遇见你之前，我只是一缕漂泊的执念，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是你把我当成朋友，当成家人，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她看向那些漂在水面上的小船，白光轻轻拂过，小船们像是有了生命，在水面上转了个圈，朝着她们的方向轻轻晃动。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湖面被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彩色的小船们在晚霞和星光般的光晕里，渐渐漂向湖心，远远望去，像一串承载着回忆的萤火虫，在水面上闪烁。
林小满把最后一只小船放进水里，这只小船的船身上，阿柚用指尖的白光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小船漂走时，白光在笑脸周围闪烁了一下，像是在跟她们告别。
“我们该回去了。”林小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粒。
阿柚点点头，转身时，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湖心的小船。那些彩色的身影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却在她们的心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她知道，这些小船会带着她们的约定，永远漂在这片湖面上，就像她们的陪伴，永远不会褪色。
林小满抱着空盒子，和阿柚并肩往回走。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真实的身影和一个带着星光的虚幻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在雪后的小路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和一段跨越生死、温暖岁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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