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洲先驱报》与《悉尼晨报》的舆论战火正酣之时,亚瑟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也是更具决定性的战场——工业。
宪法框架、国家铁路、黄金开采,这些都还只是骨架。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必须拥有能够自己生产钢铁的肌肉。没有钢铁,铁路的铁轨需要从英国进口,未来的战舰只能是一纸空文,所有工业化的设想,都将是空中楼阁。
澳大利亚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铁矿石和最优质的焦煤,这两者近在咫尺,仿佛是上帝专门为工业时代准备的礼物。然而百年来,殖民地一直满足于将羊毛和矿砂装船运往英国,再从英国买回昂贵的工业品。没有人想过,也没有人敢于去建立属于自己的钢铁工业,因为那将直接挑战帝国本土的利益。
亚瑟要做的,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上午,他召集了所有与工业相关的技术专家,在总督府的一间会议室里,开了一场闭门会议。与会者包括他从德国请来的冶金工程师汉斯·施密特,几位本地的地质学家,以及铁路项目的总工程师。
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新南威尔士地质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清晰地标注出了亨特谷的煤矿和附近山区的铁矿分布。
“先生们,”亚瑟开门见山,“今天我们不谈政治,只谈钢铁。我要在这里,”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个名叫纽卡斯尔的港口小镇上,“建立一座南半球最大,也是最先进的钢铁厂。”
这个决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撼。在悉尼或者墨尔本建立工厂,都合情合理。但纽卡斯尔,那只是一个运煤的港口。
“殿下,恕我直言,”铁路总工程师有些疑虑,“纽卡斯尔的基础设施太薄弱了,几乎为零。在那里建厂,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成本会非常高。”
“你说得对,成本会很高。”亚瑟点头,“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来规划一座全新的工业城市。我们不用去迁就悉尼或墨尔本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工厂的布局,工人的社区,港口的疏浚,一切都可以在一张白纸上进行。我们建的,将不只是一座工厂,而是一个工业体系。”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位一直沉默的德国工程师。
“施密特先生,如果我们拥有充足的资金,以及您所需要的任何设备,在这里,利用亨特谷的煤和附近的铁矿,采用最新的贝塞麦转炉炼钢法,我们能炼出比亚里士多德或者克虏伯更好的钢材吗?”
汉斯·施密特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工程师,严谨,刻板,不苟言笑。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回答:“殿下,钢铁的质量,取决于原料的质量、设备的精度和流程的控制。这里的铁矿石含铁量极高,杂质很少。煤炭也是顶级的炼焦煤。只要设备到位,管理得当,我们没有理由,生产不出世界第一流的钢材。”
“很好。”亚瑟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他随即宣布成立澳大利亚钢铁公司,性质与皇家矿业公司类似,由王室和未来的联邦政府控股,同时向公众和所有殖民地政府开放认购股份。公司的启动资金,将直接从皇家矿业公司的首批利润中拨付。
这个消息,通过《澳洲先驱报》,公之于众。果不其然,立刻在悉尼的商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老威廉·麦克阿瑟和他的盟友们,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们的船队,很大一部分利润,就来自于从英国运输钢铁制品到澳大利亚。一旦本地能够生产钢铁,他们的生意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悉尼晨报》再次发起了攻击。这一次,他们的论调更加专业。他们刊登了数篇由伦敦经济学家撰写的分析文章,论证在澳大利亚建立钢铁工业,是多么“不经济”的行为。文章称,澳大利亚缺乏熟练的产业工人,没有完整的配套产业链,建造成本将是英国同类工厂的三倍以上,最终生产出的钢材,价格高,质量差,在市场上将毫无竞争力。
文章的结论是:王子殿下的爱国热情值得钦佩,但他对经济规律缺乏基本的尊重。澳大利亚最明智的选择,依然是专注于自己擅长的农牧业和初级矿业,安安分分地做帝国经济链条上的一环。
这种论调,迷惑了很多人。
面对这种攻击,亚瑟授意乔治·埃文斯,在《澳洲先驱报》上,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回应。
报纸用一整个版面,刊登了两幅对比鲜明的漫画。左边一幅,画着一个肥胖的英国工厂主,正将一船船廉价的羊毛运进工厂,然后将一根根印着高昂价格的钢轨,卖给一个瘦弱的澳大利亚牧场主。右边一幅,则是在一座崭新的澳洲钢铁厂前,健壮的澳洲工人,正将自己生产的钢材,铺设在自己的土地上,远处的火车,满载着货物和希望。
漫画下面,是一行粗体字标题:《我们要做剪羊毛的人,还是做被剪羊毛的羊?》
这种通俗易懂的宣传,比任何经济学论文都更有力量。普通民众的爱国情绪和对经济独立的渴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钢铁公司的股份认购,异常火爆。许多中小牧场主和市民,都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购买哪怕一两股,以示对总督殿下的支持。
亚瑟知道,通往工业强国的道路,必然充满了荆棘。但他已经成功地,将这场商业利益的博弈,转化成了一场关乎国家前途和民族尊严的全民动员。
在纽卡斯尔的工地上,第一座高炉的地基,已经开始挖掘。它将是这个国家钢铁脊梁的第一块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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