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弗雷德里克·威尔逊,还在为他那个惊天发现,寻找更多佐证,并构思着如何用最富冲击力的文字,来引爆这颗政治炸弹的时候,《澳洲先驱报》抢先一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由总督府亲自发布,并由维多利亚总理迪金和新南威尔士总理里德联合署名的官方声明。
声明的标题,叫做《为帝国尽责:澳大利亚联邦的献舰计划》。
声明首先承认,联邦政府确实正在纽卡斯尔的船厂,建造一艘新型的巡洋舰。但声明接着用一种极其巧妙的,充满了爱国主义和帝国情怀的口吻解释说,这艘战舰,并非是为了澳大利亚自己。
“……鉴于德意志帝国在太平洋地区日益增长的军事威胁,以及皇家海军在全球战线上所面临的巨大压力,澳大利亚联邦,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忠于女王陛下的自治领,决定用我们自己的资金,自己的钢铁,自己的工人,为伟大的皇家海军,建造并贡献一艘最先进的巡洋舰。这艘将被命名为忠诚号的战舰,将是我们澳大利亚人民,送给帝国母亲的一份礼物,也是我们保卫共同家园的,一份庄严的承诺……”
这份声明,写得滴水不漏。它将一个潜在的叛国行为,瞬间包装成了一个为国尽忠的爱国壮举。它非但没有否认战舰的存在,反而将其公开化,并赋予了它一个伦敦方面,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道义上进行指责的理由。
当威尔逊看到这份报纸时,他都傻眼了。他准备了数天的重磅炸弹,还没来得及引爆,就被人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而易举地拆除了引信。他现在如果再刊登那篇揭露德国技术的报道,非但不会起到攻击总督府的效果,反而会让他们自己,背上一个破坏澳大利亚为帝国做贡献的,吃里扒外的骂名。
这一下,整个澳大利亚的舆论,都被点燃了。民众的爱国热情,被这份声明,彻底激发了出来。为帝国献舰,这是一个多么光荣的,能向世界展示澳大利亚实力和忠诚的举动!各种募捐活动,在民间如火如荼地展开。人们纷纷解囊,为这艘属于“我们自己”的战舰,贡献一份力量。
亚瑟的这一招化被动为主动。
然而,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自伦敦。
这封声明的电报稿,被第一时间发往了白金汉宫和唐宁街十号。亚瑟能想象得到,殖民地事务部和海军部的那些官僚们,在看到这份电报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们当然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猫腻。但他们却找不到任何发作的借口。一个自治领,要自掏腰包,为你免费造一艘军舰,你还能说什么?拒绝吗?那会在整个帝国,引起怎样的政治风波?
最终,来自伦敦的回应,姗姗来迟。
一艘挂着白船旗的皇家海军通讯舰,抵达了悉尼。船上,带来了一位新的,身份特殊的客人。他不是殖民地事务部的官员,也不是海军部的将领。他叫亚瑟·贝尔福。他是这时英国政坛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是索尔兹伯里侯爵首相的外甥,也是公认的,保守党未来的领袖之一。
贝尔福的到来,没有任何官方的头衔。他的身份,只是前来探望自己的表亲,并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友好访问。
但亚瑟知道,这位以头脑敏锐、手腕高明着称的政治家,才是帝国派来的,真正的主考官。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他那位年轻的表弟,在南太平洋的这片土地上,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在总督府的花园里,两位都名叫亚瑟的,来自同一个家族,却代表着不同利益的年轻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亚瑟,我得承认,你这一招献舰计划,玩得很高明。”贝尔福呷了一口来自锡兰的红茶,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它让伦敦的那些老头子们,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们现在非常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如此先进的设计图纸。”
“或许是因为南半球的阳光,更能激发工程师的灵感吧。”亚瑟微笑着,打着哈哈。
“是吗?”贝尔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的光芒,“我更倾向于相信,是汉堡的啤酒,而不是悉尼的阳光,激发了他们的灵感。”
亚瑟的心,微微一沉。他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真相。
“澳大利亚只是想拥有一份,能够保卫自己家园的力量。”亚瑟收起了笑容,平静地回答,“如果伦敦愿意提供帮助,我们当然不会舍近求远。”
“帮助,当然可以。”贝尔福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但帝国的帮助,是有原则的。帝国的海军,必须是一个统一的,由海军部集中指挥的整体。我们不能允许,在帝国的体系内,出现一支不受控制的地方舰队。那会是灾难的开始。”
“所以,”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来意,“首相和海军部的意思是,他们原则上,接受澳大利亚的这份礼物。但这艘船在建成后,必须移交给皇家海军,由我们派驻军官和船员。作为回报,海军部可以将一支由两艘阿波罗级巡洋舰组成的分舰队,常驻悉尼,负责整个澳洲海域的安全。并且,相关的驻扎费用,帝国可以承担一半。”
这,就是帝国的回响。一个看似慷慨,实则阴险的交易。他们用两艘旧船的所有权,来换取对你最先进战舰的控制权,并以此为契机,将你的海军力量,彻底纳入它的体系之内,让你永远失去独立发展的可能。
亚瑟看着眼前这位笑容可掬,却言辞如刀的表兄,知道自己遇到了一生中,最强大的一个政治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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