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楚家别院深处的硝烟彻底散去,如同被冰封的战场,只留下洗刷干净的冰冷秩序与无形的压迫。
顶层议事厅内。
最后一份关于楚三叔派系残余资产清算及核心岗位人员变动的文件,被加盖了象征楚家最高权力的暗金徽章印鉴。沉重的印鉴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为这场雷霆清算盖上了最后的棺盖。
陈管家肃立一旁,将所有封存的文件整齐归入一个特制的加密合金保险柜中,完成归档动作本身便象征着权力的尘埃落定。
“家主,所有处置均执行完毕。西山‘静心苑’已加固最高级别安防。”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不带一丝波澜。
楚天阔坐在巨大书案之后,窗外冬日灰白的阳光勾勒着他如石刻般冰冷的侧脸。他没有看那些文件,目光穿透玻璃,落在庄园主宅的方向,更深处,则锁在洗墨斋顶层那座无形的“涅盘之棺”上。
“很好。”他吐出的两个字,带着冰渣般的重量。
“内部,安稳了。”
“外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乌木手杖顶端的温润白玉,眼中寒光微闪,“冰针的痕迹……”
“影子小队已抵达北境冰窟入口,正在外围建立观察哨。”陈管家立刻接道,“目标:追溯所有异常‘冰棱花’近三个月流通路径。另,周氏集团所有公开及隐晦账目、所有高层个人账户及通讯节点,已进入全面监控状态,并植入一级追踪蠕虫。”
楚天阔微微颔首,未置一词。
沉默在巨大的空间中流淌。
良久,楚老爷子缓缓站起身。
“备车。”
“去‘洗墨斋’。”
洗墨斋顶层,“涅盘区”。
恒定的低温仿佛冻结了时间。巨大的聚合物维生舱如同透明的冰棺,无声矗立在柔和却冰冷的顶光下。
舱内,林星晚悬浮在淡蓝色的生命维系液中。她的容颜在液体的折射下显得愈发苍白、脆弱,如同被冰封在深海的睡莲。所有连接着维生仪器的管线如同冰晶藤蔓,延伸向复杂的操作平台,荧屏上闪烁着稳定却毫无生气的绿色数据流。深度药物维持下的脑波,只剩下单调而深沉的δ波振荡,将所有的记忆、意识、乃至痛苦与希望,都彻底放逐至无垠的黑暗深渊。
这里,是意识的绝对囚笼,也是生命的物理孤岛。
代号:涅盘-A1。
一个被精心包裹在科技水晶棺中的、价值连城的活体秘宝。
一个关于林家逆鳞九针的、永恒的……活体密码本。
合金门无声滑开。
楚老爷子楚天阔的身影出现在控制中心入口。
他没有靠近维生舱,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透透明的罩壁,如同解剖仪般扫过舱内毫无生机的林星晚。
那目光里,没有了审视棋盘棋子的算计,只剩下一种最终验收成果般的、纯粹的冰冷。
满意?
或许。
在他眼中,这个曾经需要时刻警惕的变数,如今被完美地置于绝对掌控之下,如同被钉在标本架上的绝世蝶翼,只剩下永恒的“存在价值”。
她的挣扎,她的锋芒,她体内可能隐藏的林家秘密……都被凝固在这方寸之间。
再无波澜,再无威胁。
只有……永恒的、可被随时提取的“价值”。
这是他为楚家、为他那终于渡过死劫的儿子,准备好的最终底牌。
“状态?”楚天阔的声音低沉,回荡在空旷的监控室内。
“报告家主。”值守的白衣负责人立刻上前,姿态恭敬带着畏惧,“A1生命体征绝对稳定,维持在最低代谢状态。药物深度阻断皮层活动,脑波监测无任何异常波段。机体无任何排异反应,维生系统运转完美。预计‘活库稳定期’……可持续十年以上。”
“确保绝对平稳。”楚老爷子只说了这一句。
然后,他不再停留。
转身。
如同参观完一件称心如意的藏品。
拄着手杖,离开了这座永恒冻土的坟场。
合金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内外。
也彻底关上了林星晚这一阶段的生命之门。
荆棘囚笼,终成水晶棺柩。
主宅医疗套间。
空气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但死亡的味道已然消散。楚砚铭半靠在经过特殊加固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的管线已大大减少,显露出一种病后清瘦却不减凌厉的轮廓。脸色依旧苍白,眼底沉淀的冰寒却更加浓郁,如同凝固的琥珀。
门被无声推开。
陈管家将那个特制的钛合金密封盒,轻轻放在楚砚铭身侧的矮柜上。盒子开启,九枚流淌着幽冷蓝光的溯影针静静嵌在黑色丝绒中。
“少爷,家主吩咐,此针交由您收存。”
楚砚铭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九枚针。他伸出手,指尖没有直接触碰针体,而是悬停在半空,仿佛隔着空气感受那冰冷的锋芒与……残留其上、几乎难以察觉却又如同烙印般存在的细微血点。
那不是林星晚的血。
那是她燃烧的生命。
那是……禁锢她的棺椁钥匙。
一股极其微弱、如同电流灼烧的触感,在他指尖与针锋悬停之处悄然滋生。伴随着极其短暂的、破碎模糊的画面——
血染的书页……
金色的线条……
诡异的符印……
幻觉?
残留?
还是……那柄钥匙试图传递的……最后求救信号?
楚砚铭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但眼底那片冰海之下,一股更加汹涌的暗流无声旋转。
他没有看针。
目光抬起,越过陈管家,仿佛穿透层层墙壁,锁定在洗墨斋顶层的方向。
“洗墨斋禁区的守卫力量?”
“报告少爷,家主已调派‘鹰眼’(楚家最精锐的独立安保部门)精锐小队24小时无死角轮值。禁区独立供能系统、生物信息三重验证门禁、动态环境监测已全部启用。A1状态绝对封存。”
楚砚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指尖无声地划过一枚针的尾端浮雕。
他缓缓拿起旁边书案上一个崭新的、样式普通的黑色加密平板,指纹解锁。
屏幕上赫然是:
一幅加密的北境地图(冰窟区域标红)。
一份周氏集团核心人物关系网(周正雄头像旁标记着重叠的蓝色问号)。
一条极其简短的文字信息:[冰棱花 - 黑市路径 - 追查中 - 等信号]
以及……
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名称:
【未解 - 墨脉关联图】
屏幕幽光照亮楚砚铭俊美却冰冷的侧脸。
他的指尖在“墨脉关联图”上停顿了一秒。
然后。
无声地退出界面。
平板熄灭。
“告诉‘影子’。”楚砚铭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磨砺后更加内敛的、即将爆发的锋芒,“‘冰棱花’线索之外……”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重新落在那九枚溯影针上。
“给我查……”
“十五年前,冰城所有参与过地下古医方……特别是林家核心药典……异常交易的人。”
“时间点……”
他顿了顿,仿佛在确认某个铭刻于心的印记。
“……锁定……妙心堂灭门大火后……第一个月内。”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冰的匕首。
林家灭门?
周氏?
古药典?
楚砚铭的眼神如同深渊,将楚老爷子暂时搁置的线索,与林星晚最后挣扎留下的血色印记,串联成了一个更加阴冷、也更加致命的……全新棋局!
他伸手,轻轻合上那个装着九枚银针的钛合金盒子。“咔哒”一声轻响。
如同关上了过去的牢笼。
也启动了……
另一场无声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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