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越掌心的灼热和那细微的颤抖,像一道电流窜过苏晚晚的四肢百骸。表面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瞬间在她感知里褪色,只剩下他指尖传来的、不容错辨的痛苦信号。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那股温和的精神力输送不敢间断,如同在汹涌暗流中投下的一枚小小锚点。
“指挥官,”她微微侧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是否需要去休息室稍作休整?”
霍霆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猩红被强行压下,但那份压抑的躁动依旧在瞳孔深处翻滚。他摇了摇头,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砂砾般的质感:“不必。”
他不能在此刻示弱。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元老院的,军方的,皇室的……任何一丝疲态或异常,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攻击他的武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力量强行镇压精神海的翻腾,额角的汗却冒得更密。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华服、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是元老院另一位颇有影响力的议员,表面上与凯尔索议长并非同一派系,但苏晚晚通过系统早已分析出,此人最擅长的便是笑里藏刀。
“霍指挥官,苏夫人,真是郎才女貌,令人艳羡。”议员笑眯眯地寒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在霍霆越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指挥官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可是近来军务过于繁忙?唉,这联邦的安危系于您一身,真是辛苦您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在暗示霍霆越状态不佳,不堪重负。霍霆越眼神一厉,正要反驳,苏晚晚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她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挡在霍霆越与议员之间半个身位,脸上绽开一抹比对方更加得体、无懈可击的浅笑:“多谢议员先生关心。霆越他只是近来醉心于与我探讨一些古地球的养生哲学,偶尔实践,难免有些作息调整,让您见笑了。”
她语气轻松自然,直接将霍霆越的异常归结为“夫妻情趣”和“养生实践”,巧妙地将一个可能引发政治联想的健康问题,化解成了私人生活的小插曲。同时,她口中那声自然而然的“霆越”,让身后的男人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议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显然没料到苏晚晚会如此应对。他干笑两声:“原来如此,苏夫人果然学识渊博,连养生之道都如此别具一格。”
“不过是些前人智慧的尘埃罢了,”苏晚晚谦逊地微笑,话锋却随即一转,目光清亮地看向议员,“倒是议员先生,我近日翻阅古籍,看到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觉得与如今联邦某些领域的改革颇有相通之处,不知您对此有何高见?”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政治哲学领域,一个对方无法轻易回避,却又难以在短时间内深入辩论的话题。这既是反击,也是为霍霆越争取喘息的空间。
【系统,持续监测霆越精神海波动,分析宴会厅内是否存在异常能量场或信息素干扰。】
【监测中……目标精神海波动趋于极限值。环境扫描完成:检测到异常次声波频率,来源方向——西北角露台,与凯尔索议长停留区域重合。该频率对常人无害,但可能刺激精神力敏感者,诱发不稳定状态。】
系统的反馈让苏晚晚心中一沉。果然不是意外!元老院不仅想在言语上刁难,更是动用了这种下作手段!
霍霆越显然也感知到了那针对性的次声波,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西北角露台的方向,那里,凯尔索议长正与几人谈笑风生。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理智。
苏晚晚感受到他瞬间绷紧如铁的手臂肌肉和那几乎要失控的精神力边缘,心中大急。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不再理会那位还想纠缠的议员,猛地转身,双手紧紧握住霍霆越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恳切与担忧:“霆越,我有些头晕,这里的香氛似乎太浓了,我们能去露台透透气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引人怜爱的虚弱。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既解释了她的“不适”,也给了霍霆越一个必须离开的完美借口。
霍霆越低头,对上她写满担忧和一丝祈求的眼神,那里面清晰的关怀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他心头暴戾的火焰。他看到了她隐藏在镇定下的焦急,也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疼痛却让她莫名心安。
“好。”他哑声应道,不再看任何人,揽住她的腰,以一种近乎强硬的保护姿态,带着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与西北角相反方向的另一侧露台。
他的步伐很快,带着一种急于逃离什么的仓促。苏晚晚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能感受到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他周身的能量场极不稳定,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终于踏出喧嚣的宴会厅,来到相对安静的空旷露台。清冷的夜风裹挟着星辰的气息扑面而来,稍微驱散了些许令人窒息的压抑。
霍霆越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她,踉跄两步,双手猛地撑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他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与体内那头试图挣脱牢笼的凶兽搏斗。
苏晚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走上前,没有贸然触碰他,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背脊上。
这个无声的、充满依赖与安抚意味的动作,让霍霆越的身体猛地一僵。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露台之下,是璀璨如银河的城市灯火,而他们置身其外,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充满危机与未知的孤岛。
他能压制住这次突如其来的冲击吗?而露台另一端,那双隐藏在暗处、操控着次声波的手,是否还在等待着下一次发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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