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如同冰冷的蛇信，在苏晚晚的脊背上轻轻一舔，瞬间打破了温泉带来的所有旖旎与放松。她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环在霍霆越脖颈上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一直紧密关注着她的霍霆越立刻察觉，他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收敛，变得锐利而冰冷。他没有立刻抬头四处张望，以免打草惊蛇，而是将苏晚晚更紧地护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与询问：“怎么了？”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苏晚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意，将脑海中那条断断续续的警告讯息同步给了他，“通过水元素……是窥探。”
霍霆越眼神一厉，揽着她腰肢的手臂肌肉绷紧。他目光如电，快速而隐蔽地扫过整个温泉洞窟。氤氲的水汽，发光的晶石，流淌的泉水……一切看似自然，但那窥探感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能定位吗？”他低声问，体内的龙血之力开始悄然运转，随时准备爆发出毁灭性的打击。
苏晚晚闭上眼睛，引导者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细致地扫描着周围每一寸空间，尤其是与水元素相关的能量流动。片刻后，她蹙着眉摇头：“很隐晦，能量波动与整个温泉，甚至与圣山的地脉能量几乎融为一体，无法精准定位。对方很擅长隐藏。”
这种敌暗我明，连放松时刻都被监视的感觉，让霍霆越心头火起，更涌起一股强烈的、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暴戾感。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将这温泉轰成废墟的冲动，知道那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他低头看着怀中眉头紧锁的苏晚晚，心中的怒火化为了更深切的心疼。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动作温柔得与方才那瞬间迸发的杀气判若两人。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当机立断，声音恢复了沉稳。
他率先起身，带起一片水花，迅速扯过旁边宽大柔软的浴袍将自己裹住，随即用另一件干燥的浴袍将苏晚晚从头到脚严实地包裹起来，打横抱起，大步离开了温泉洞窟，回到客殿的主卧室内。
他将苏晚晚放在铺着柔软丝绸的床沿坐下，自己则快速检查了整个卧室，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能量节点后，才回到她身边。他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泰拉玛伊星特有的、如同永恒极光般流淌的翡翠色天光，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感觉好些了吗？”他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微凉的手，仰头问道。
离开了那被窥视的环境，苏晚晚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了。”她看着霍霆越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和他脸上未散的凝重，心中那点不适很快被更强烈的情绪取代——是与他同仇敌忾的冷意，也是被他如此珍视保护的暖意。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紧抿的唇角，试图抚平那份因她而起的戾气。“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连片刻的安宁都如此奢侈。”
霍霆越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和柔软，心中的暴戾才一点点被驱散。他侧过头，吻了吻她的掌心，动作带着无限的眷恋。
“这笔账，我记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峭的意味，“无论是谁。”
苏晚晚看着他为自己动怒的模样，心底反而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她往前倾身，主动投入他的怀抱，将脸颊埋在他还带着湿润水汽和沐浴后清冽气息的颈窝。
“嗯，我们一起记着。”她闷闷地说，手臂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她的主动依赖取悦了霍霆越，也彻底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他回抱住她，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拍抚，如同安抚受惊的猫咪。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卧室里静静相拥，听着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声，窗外的翡翠色流光无声地滑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粘稠。
“晚晚，”过了一会儿，霍霆越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关于那个‘织网者’，还有今天的窥探，你有什么想法？”他知道她需要倾诉和分析，来理清思绪。
苏晚晚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开始梳理脑海中的信息：“‘织网者’的存在应该是确凿的，星球意志传递的信息里，关于文明周期性寂灭的记载很清晰，只是细节模糊。而今天的窥探……手法很高明，利用环境元素，几乎不留痕迹。”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在昏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我怀疑，这两者之间可能有联系。”
“你是说，‘织网者’的触角，可能已经伸到了泰拉玛伊？”霍霆越眼神一凛。
“不一定直接是‘织网者’本身，”苏晚晚分析道，“更可能是它的……追随者？或者，被它的力量蛊惑、利用的人。就像凯恩大臣猜测的，帝都星皇室可能就被低语诱导过。泰拉玛伊拥有强大的远古力量和星球意志，对‘织网者’而言，或许是一块值得‘关注’甚至‘经营’的肥肉。”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带着引导者特有的宏观视角。霍霆越凝视着她，看着她在谈论这些关乎宇宙存亡的沉重话题时，那沉静而睿智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爱怜。他的女人，是如此的不同凡响。
“所以，凯恩大臣他们，可能也并非完全知情，或者，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霍霆越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推，“那个发出警告的存在，或许就是察觉到了内部的问题。”
“很有可能。”苏晚晚点头，“我们需要更小心了。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藏在暗处，尤其是藏在‘盟友’之中的，才最致命。”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与她往日温和形象略有不同的果决。霍霆越知道，这是引导者身份带给她的成长。他喜欢她这样的变化，强大而清醒。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无妨。任它魑魅魍魉，只要敢伸爪子，我就敢把它连根剁了。”他有这个底气和实力。
苏晚晚被他话语中的霸道逗得微微弯起嘴角，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她仰起头，在昏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唇，印上一个带着水汽余温和无比信赖的吻。
“我知道。”她轻声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个吻，不再带有情欲的炽热，更像是一种盟约的确认，是灵魂在经历过危机与考验后，更加紧密的相依。
然而，就在两人唇瓣分离，额头相抵，享受着这劫后余生般的宁静时刻，苏晚晚搁在床头柜上的个人终端，屏幕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条新的、更加简短的讯息浮现出来，这次，连断断续续都算不上，只有两个字：
“信任…谁？”
讯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刚刚建立的平静。
苏晚晚和霍霆越同时看到了这条讯息，两人的身体都微微一僵。
信任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悬在了他们与兽人皇室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合作关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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