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平成
1938年3月2日，我自长沙随校编入第三大队，乘民船离湘江，过洞庭，逆沅江而上，经常德、桃源、沅陵到辰溪。后改步行，于4月上旬到达铜仁。途中行程一千多华里，生活一个多月，感到湘西、黔东一带非常平静。这和我们逃离的上有敌机轰炸、下有枪炮袭击的那种虎口余生的紧张气氛相比，有如世外桃源。一次我们在辰溪小住休息，在辰溪大戏院开演之前，皮作玖同学为宣传抗日救国，自告奋勇登台演讲。他说：“我的家是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自从‘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鬼子入侵东北。他们抢走了我家中的鸡和羊，又奸污了我的妹妹。我愤恨这些狗强盗，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就拿起了郎头和柴刀，砍死了一个日本豺狼。后来鬼子兵追来了，我的父母亲把我推出门外，催我逃命，远离家乡。从此，我逃到北平、南京，到处流浪！祖国的大好河山啊，一块又一块土地相继沦亡，无数父老兄弟呀被敌人屠杀死亡！多少妇女姐妹被敌人欺凌侮辱啊！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来到辰溪，但这里始终不是安全的地方！我思念生长我的家乡，我怀念生我养我的爹娘！我愤恨日本帝国主义那些吃人的豺狼……”紧接着他歌唱流亡曲：“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他悲痛地在歌声中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终于力竭声嘶，昏倒在地。同学们将他扶起抬到后台。人们激愤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誓死不做亡国奴！”“打回老家去！”全院观众，呼声雷动，紧接着响起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皮作玖到了台后，同学们都夸他演讲得异常出色。
随后我们步行，每天大概要走60华里，途中常经过一些村镇，在大家休息的时刻，皮作玖同学又不顾旅途疲劳，一个人站在凳子上表演魔术。待聚集一些男女老少后，他又向大家演讲抗日救国的道理。到铜仁后，有一次全校聚会在高中部举行晚会，皮作玖同学又赤裸着上身，精神抖擞，横卧在台上的两条长凳上，腹部压着由两人抬上去的一块大石板，只见王怀民教师高举铁锤猛击其腹部。石板被粉碎了，皮作玖同学站了起来，安然无恙。全校三千余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皮作玖同学的。
多少年过去了，三中同学天各一方，各自奋斗在不同的岗位上。我在上海，从报刊上还经常看到皮作玖同学的诗文，也常听到演奏他创作的歌曲，但我可不知道这位老同学在什么地方。1983年2月，三中校友在上海文艺会堂聚会有五六十人，我第一次见到了分别40多年的老同学。大家都已年过花甲，相见分外亲切。当我想起三中往事，赞扬他性格坚强，正义爱国，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献身精神时，他仍然操着一口湖南乡音，谦逊地说：
407“那些都是日本人逼出来的……”。
1987年11月，皮作玖同学因病与世长辞。他曾长期担任上海市文联理事和上海《采风报》主编，又是三中同学会的上海负责人。我们都因失去了这样一位老同学而感到十分难过。他留给我们生活中的光辉形象和文章遗稿，将永远鼓舞着我们，并将永垂不朽！
殷平成，男，安徽合肥人。1942年国立三中高中部第五班毕业生。同济大学机械工程系毕业。退休前在上海电焊机厂工作。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烽火岁月里的贵州中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