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监舍，卡尔正独自坐在床边，擦拭着他的手枪，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卡尔。”瑞克在他身边坐下。
“爸爸。”卡尔没有抬头，声音很小。
“我们能聊聊吗？”瑞克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痛苦和质问，而是多了一丝疲惫的温柔，“关于……本的事。”
卡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瑞克说：“听林说，在厨房，林抱着你的时候，你在发抖对吗。”
“害怕，是正常的。杀了人之后会害怕，会做噩梦，会觉得自己的手是脏的，这证明你还是你，你还是卡尔。”
瑞克伸出手，轻轻地覆在儿子紧握着枪的手上，“坚强，不是让你变成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坚强是，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选择做了正确的事。”
卡尔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故作冷酷的蓝色眼睛里，终于涌上了泪水。
他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扑进瑞克的怀里，放声大哭。
“爸爸……我不想杀他……我真的不想……”男孩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委屈。
瑞克紧紧地抱着他，任由儿子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衬衫。
他轻轻地拍着卡尔的背，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在，一切都会没事的……爸爸在。”
在监舍的另一头，达里尔靠在墙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将一支刚削好的弩箭，放进了箭袋。
肖恩的决定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监狱幸存者这个小小的生态系统里，激起了远比想象中更剧烈的涟漪。
第二天清晨，这个分裂的迹象就变得清晰可见。
餐厅里，人们下意识地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肖恩、莫尔，以及几个前伍德伯里投诚过来的、更崇尚武力的幸存者坐在一桌，他们高声谈论着武器和防御，目光不时瞥向被严密看守的医疗区，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狂热。
而另一边，赫谢尔、贝丝、格伦和玛姬等人则聚在一起，气氛明显沉重许多。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时不时地看向瑞克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担忧。
林疏月端着一份没什么胃口的早餐，独自坐在角落。
她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肖恩的话和索尔那张绝望的脸。
她知道，肖恩打开的是一扇通往地狱的门，而她，恰好是那个掌握着钥匙的人。
“嘿，在想什么？”卡罗尔端着两杯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在想我们是不是疯了。”林疏月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
“为了活下去，有时候是得疯一点。”卡罗尔喝了口水，目光扫过餐厅里泾渭分明的人群，“但疯和找死，是两码事。你觉得肖恩那个计划，是哪一种？”
“是后者。”林疏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东西的核心是‘侵蚀’和‘透支’，就像一种高浓度的癌细胞，它会吞噬宿主的一切来壮大自己。我问过米尔顿，根本不存在什么‘去掉毒性’的可能，它的毒性就是它的力量本身。”
卡罗尔点了点头，她显然更相信林疏月的判断。
她看了一眼正被索菲亚缠着讲故事的达里尔，低声说：“达里尔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他说，用那种方式得来的力量，跟那些行尸没什么区别，都是靠不住的。”
有了卡罗尔和达里尔的支持，林疏月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阻止肖恩。
她找到了正在监督众人加固围墙的肖恩。
“我们谈谈。”林疏月开门见山。
肖恩放下手里的工具，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想通了？”
“我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帮你。”林疏月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不会参与任何关于那药剂的研究。而且，我要求你立刻销毁它和所有的资料。”
肖恩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在命令我？”
“我是在警告你，肖恩。”林疏月的态度同样强硬，“你以为你在锻造武器，实际上你是在培养一个无法控制的魔鬼。当第一个注射了‘改良’药剂的人失控，在监狱里大开杀戒的时候，你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我从不后悔。”肖恩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解决掉那个失控的家伙。一次失败的实验品，总好过所有人一起完蛋。林，你的道德标准太高了，高得不适用于这个世界。你救了那么多人，很好，但你现在这种天真的固执，会害死我们。”
“真正天真的是你！”林疏月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你以为你能控制它？奥丁和索尔，一个最强的战士，一个最聪明的大脑，他们都失败了！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就凭我比他们更狠。”肖恩的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湖水，“我不会像奥丁那样，对力量产生依赖。我只会把它当成工具。而且，我不会像索尔那样，对工具有感情。”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僵局，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哲学，在这个末日里，注定会发生碰撞。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瑞克，告诉所有人。让大家来决定，我们到底要不要走上这条路。”林疏月撂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肖恩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却没有阻止。
事情的发展，比林疏月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糟。
当天下午，医疗区隔离室里就出事了。
莫尔对那个小白脸科学家索尔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他觉得肖恩让林疏月去研究，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眼前这个家伙不就是现成的答案吗？
趁着换班的空隙，他独自溜进了隔离室。
“嘿，眼镜仔。”莫尔一脚踹在索尔的病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他妈装死了。老子问你，那药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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