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宋幼宁四人准备动身离开时，周望京忽然从兜中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介绍信和一张泛着油墨香的火车票，递到她面前。
宋幼宁指尖刚触到介绍信，目光便被右下角鲜红的印章牢牢锁住。
那竟是她家所在街道办事处的公章。
宋幼宁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这个红章。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她离家已经七年了。
“我们给你这几天的消失找了个借口，记住，你这几天是回京市探亲了，这是你回来的火车票，这是介绍信。”
周望京太清楚这个年代对女性的苛责，尤其是漂亮女人。
平时因为姜闯不在家，谢家沟就有不少闲言碎语绕着宋幼宁转，要是让人知道她是被掳走的，哪怕她清清白白，那些嚼舌根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宋幼宁抬眸，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湿意，却弯着唇角道了声谢。
“谢谢。”
那抹笑意落在周望京眼里，像晨露落在草叶上，晃得他心头微痒，连忙用夸张的语气岔开话题。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宋同志帮了我大忙，不然我想拿下金武大队，还得费不少功夫。”
宋幼宁笑着戳破他：“得了吧，就凭周副局长的能力，拿下这里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这真是京市盖的章吗？”
京市那边盖好章，再将介绍信寄过来，时间上好像来不及啊。
周望京被她问得一噎，挠着头露出几分无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时间来不及，这是我自己刻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报备过了。”
宋幼宁看着他坦然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时觉得手里的介绍信就像个临时炸弹。
谁能想到，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长竟然亲手刻假章？
可转念一想，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先前她还在担心，自己消失的这几天恰逢姜闯和孩子们住院，闲话指不定要传得多难听，现在有了这两样东西，总算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姜闯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门道，看向周望京的眼神少了先前的针锋相对，语气难得平和：“谢谢。”
这声客气倒让周望京有些不自在，他猛地搭上姜闯的肩，笑得贼兮兮的：“真想谢我，不如过年请我去你家吃饭？”
出乎他的意料，姜闯还真答应了。
“行，上次小成骨折，还是你和孔部长送去医院的，我还没说一句谢谢，过年来家里吃饭。”
周望京挑着眉梢，伸手就想去摸姜闯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
姜闯皱眉：“做什么？”
周望京笑得直白：“我摸摸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我心里发毛。”
姜闯丢给他一个眼刀：“爱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周望京连忙说。
又转头冲宋幼宁喊：“宋同志，是不是你私底下训过姜闯了？不然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说不定，是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呢？”宋幼宁忍着笑打趣。
周望京指着自己，“我啊？”
他又兴冲冲地箍住姜闯的脖子：“哎姜闯，你说说呗，被我的哪一点给折服了？”
姜闯身子一矮就挣脱开，压根没接他的话，只朝着宋幼宁几人招手：“走吧，该走了。”
周望京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四人登上军卡。
车子启动时，他挥着手喊：“别忘了我的饭！我爱吃肉！”
姜闯探出半张脸，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把我的钱追回来，就管够！”
军卡渐渐驶远，周望京站在原地失笑摇头。
要说周望京对姜闯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变的，应该从昨晚审问完放火团伙的幸存者说起。
从他的口中，周望京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如果是他，他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下来。
他向来崇拜强者，姜闯无疑是顶尖的强者，而先前因宋幼宁生出的那点偏见，也在看到姜闯对宋幼宁的紧张后，彻底烟消云散。
平心而论，姜闯是一个好士兵。
至于是否是好丈夫、好父亲，周望京想，答案或许藏在未来的日子里。
军卡的后斗里，冷风裹着泥土的气息吹进来。
姜闯护着宋幼宁坐在一侧，赵成渝和阿默坐在对面。
车刚驶离金武大队的范围，赵成渝就率先开口：“闯哥，要是那笔钱暂时追不回来，我这儿还有些积蓄，就当我的伙食费。”
阿默：“……”
他在金武大队没地方花钱，身上连几分零钱都没有，不过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递向宋幼宁。
宋幼宁看着阿默手里黑乎乎的一坨，表情迟疑：“呃，阿默，这不是牛粪吧？”
阿默手一僵，用衣服裹住那坨东西细细擦拭，片刻后，露出底下金灿灿的光泽。
竟然是块未经打磨的金块！
宋幼宁瞪大眼睛，声音陡然拔高：“金子？”
她看向姜闯：“难道另一个是金矿？”
这可不是小事。
1975年的华国，正处在外汇储备紧张的阶段，黄金作为国际硬通货，是换取国外先进设备、进口紧缺物资的关键。
国家对金矿的勘探和保护向来重视，哪怕是一小块天然金块，也意味着潜在的矿产资源。
如果金武大队真藏着金矿，其价值远比煤矿更重大。
阿默见她看过来，又把金块往前递了递，眼神却始终盯着地面。
他知道自己脸上的疤痕吓人，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的模样，只笨拙地做了个吃饭”的手势，示意这是他的伙食费。
宋幼宁捏着那块沉甸甸的金块，转头看向姜闯，眼底满是询问。
按规矩，这东西该上交吧？
姜闯却摇了摇头：“拿着吧，不过这东西现在不好出手，先收着。”
他虽是军人，却也不是死脑筋。
宋幼宁点点头，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块，眼里满是新奇。
她还是头一次见未经加工的天然金块。
对面的赵成渝看着那金块，悄悄抿紧了嘴，等他回去，一定要查查库房里有没有藏着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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