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处,空气潮湿阴冷。沈明澜脚步未停,右手按在腰间竹简玉佩上,指节微紧。方才那枚铜钉被取走的瞬间,他便知道有人盯上了这条暗路。
顾明玥走在后方,呼吸略沉。右眼黑布边缘已渗出一丝血痕,顺着脸颊滑下,她抬手一抹,指尖沾红。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短剑握得更牢。
两人前行不足十步,沈明澜忽然止步。
文宫一震,《黄帝内经》篇章自行浮现,金光自识海流转而下。他闭目凝神,感知地气流动。一股异样波动自脚下传来,节奏紊乱,似有生命潜行于土中。
“不对。”他低声开口,“有人藏在地下。”
顾明玥立即靠墙站定,左手贴住石壁,闭目感应。破妄之瞳虽痛如针扎,她仍强行催动。片刻后,她睁眼:“地下三尺,有东西在动。”
沈明澜点头,袖中玉笔轻转。他蹲身查看地面砖石,发现几块青砖接缝处泥土松动,且无蛛网覆盖,显然不久前被人挖开又掩埋。
“不是巡逻,不是换岗。”他说,“是刺客,用影遁术藏进了地脉。”
顾明玥拔剑出鞘,剑锋低垂。她盯着前方一段塌陷的通道,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想等我们过去再动手?”
“不。”沈明澜目光扫过四周,“他们是来送信的——或者,传蛊。”
话音刚落,他猛然抬头,看向头顶横梁。一道极细的丝线悬于半空,在微弱火光下几乎不可见。他伸手一扯,丝线断裂,末端连着一枚微型铜铃。
“预警机关。”他冷声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顾明玥立刻转身背对背与他并立,剑尖指向两侧通道。“现在怎么办?等他逃?”
“不。”沈明澜摇头,“这种人不会逃。他是饵,等着我们靠近,然后引爆蛊毒,污染整段密道。”
他闭目再探,文宫之力沿地脉扩散。《黄帝内经·脉要精微论》中的句子浮现脑海——“邪伏于络,其动如蛇”。此刻脚下的搏动正是如此,隐秘、扭曲,带着阴寒执念。
“他在东南角。”沈明澜睁眼,指向三丈外一块看似完好的青砖,“土层下方有坑,不大,刚好容一人蜷缩。”
顾明玥提剑上前,剑尖轻点地面。她没有贸然攻击,而是以剑气试探性划过砖面。一声细微“咔”响,机关触发。两根铁刺从侧壁弹出,直插地面。
她收剑,退后半步。
“墨家制式陷阱。”她低语,“这人受过正统训练。”
沈明澜走上前,手中玉笔凌空划动,引《考工记》中土木结构图谱。他在心中推演承重分布,确认安全区域后,一脚踏在青砖边缘。
“起!”
一声轻喝,他双臂发力,将整块青砖连同下方泥土掀开。尘土簌簌落下,露出一个深约四尺的暗坑。
坑中蜷着一人,灰袍裹身,面容枯槁。他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心口位置趴着一只赤红色蛊虫,形如蜈蚣,通体泛着诡异光泽,六对短足紧紧吸附在皮肉之上。
顾明玥倒吸一口冷气。
“文心蛊……”
她声音微颤,右手不由自主抚上右眼。那里灼痛加剧,仿佛被什么东西唤醒。
沈明澜蹲下身,伸手探向刺客鼻息。气息极弱,但未断。他正要运功封其经脉,那人忽然睁眼。
双目赤红如血,瞳孔却已涣散。他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喉咙里挤出嘶哑笑声。
“你们……不该来的……”
沈明澜一把扣住他肩头,浩然气涌入对方体内,封锁经络。同时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文心蛊为何在此?”
刺客口中溢出血沫,却不挣扎。他盯着沈明澜,眼神忽明忽暗,像是认出了什么。
“文心蛊!”他突然狂吼,声音刺耳,“你们怎会……”
话未说完,他全身剧烈抽搐。心口那只赤色蛊虫骤然膨胀,吸食心头精血,皮肤迅速干瘪塌陷。眨眼之间,整个人化作一层枯皮,贴在坑底石面上。
唯有那蛊虫尚存,通体涨大一圈,六足缓缓爬动,朝沈明澜手指探来。
“退!”顾明玥猛扑上前,一剑斩落。
剑气横扫,蛊虫被劈成两截,残躯落地仍在蠕动。她再补一剑,将其碾碎成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腥臭气味。
沈明澜迅速后撤,竹简玉佩护住口鼻。他盯着地上那滩红黑混杂的液体,眉头紧锁。
“这不是普通的寄生蛊。”他说,“它能读人心念,借执念为食。刚才那句‘你们怎会’,说明它察觉到了我们的认知——它知道我们认得它。”
顾明玥喘息未定,单膝跪地。她右眼血流不止,黑布已被浸透。她抬手按住,声音发涩:“我见过这个蛊……父亲笔记里写过……它是影阁禁术,只有掌握双生文宫的人才能炼制。”
沈明澜猛地转头看她。
“你是说……当年你父亲留下的记录?”
她点头,咬牙撑起身体:“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这种蛊极难控制,一旦失控就会反噬宿主。蚀月教不可能轻易得到。”
“除非。”沈明澜声音低沉,“他们拿到了你父亲的东西。”
两人沉默对视。
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有人在利用影阁旧术,配合蚀月教计划,推动皇帝血祭。
而这只文心蛊,只是开始。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沈明澜扶住她手臂,“你不能再用破妄之瞳了。”
“我知道。”她站起身,剑尖拄地,“但我必须看清一件事。”
她低头望向坑底残留的灰袍碎片,右眼强忍剧痛再次开启。破妄之瞳穿透表象,映出最后一丝痕迹——
袍角内衬,绣着一枚极小的符印,图案是一只眼睛睁开,下方缠绕三条锁链。
“这是……监察司标记?”她喃喃道,“可监察司三年前就解散了……”
沈明澜脸色骤变。
他想起昨夜首辅书房外闪过的一道身影,那人腰间挂着一块青铜牌,正是旧日监察司令符。
“有人假死。”他说,“真正的首辅早就死了,现在掌权的那个,是从监察司出来的。”
顾明玥还想说什么,忽然身体一晃,靠在墙上。
沈明澜立即扶住她。她右眼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如纸。
“别硬撑。”他说,“我们先回去。”
“不行。”她摇头,“如果文心蛊已经进入皇宫系统,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帝。我们必须找到它的源头,否则七日内,他必死无疑。”
沈明澜看着她,没再劝。
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也知道,这条路只会越来越险。
但他不能退。
他抬起手,文宫再度激活。十三玉册虚影浮现头顶,金光流转。他以玉笔点地,引《孟子》浩然之气净化周围空气,驱散残留蛊毒。
“走。”他说,“继续向前。”
顾明玥握紧剑柄,跟上一步。
密道尽头,风声渐起。
前方黑暗中,一道铁门半掩,门缝透出微弱烛光。门边墙上挂着一盏宫灯,灯罩破裂,火焰摇曳不定。
沈明澜停下脚步。
他盯着那扇门,忽然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
连风声都停了。
他伸手推开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摩擦声。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褪色地图。桌上放着一只陶碗,碗中清水泛着淡淡红晕。
顾明玥走近查看,忽然皱眉。
“水里有东西。”
她用剑尖挑起水面一层薄膜,下面浮着半片干枯的树叶。叶脉呈放射状,中心有个小孔。
沈明澜接过树叶,放入袖中。
他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那是整个皇城地下密道网络图,标注清晰,连废弃支路都有记录。但在洛水段附近,被人用朱砂画了一个圈。
圈内写着两个字:**引龙**。
他瞳孔一缩。
“他们在引导九龙走向。”他说,“不是随机破坏,是有计划地抽取龙气。”
顾明玥走到桌旁,忽然发现桌腿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她俯身细看,念出声来:
“心之所执,蛊之所生。”
话音落下,她右眼猛然剧痛,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沈明澜回头时,看见她手中的剑开始颤抖。
剑柄上,一道裂纹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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