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堂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能得到落霞宗的认可，这份量可不轻。
赵世戊嘴角微露笑意，赵世坤则面无表情，只是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苏海媚巧笑嫣然，接口道：“晚棠姐姐说得是。王客卿大才，如今在云川县可是声名赫赫呢。就连小妹在宗门内，也听闻了些许风声。”她眼波瞟向王沐，带着几分戏谑，“王客卿如今可是这云川县的名人了，贵家族的名声也随之水涨船高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呀。”
王沐起身，对着赵晚棠与苏海媚方向微一拱手，神色依旧平淡：“五小姐、苏仙子过誉。此乃王某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治水能成，全赖三爷信任与诸位同仁的鼎力相助。”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自傲，也未将功劳独揽。
赵世戊闻言，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赵晚棠点了点头，继续道：“家族库房已按功论赏，相关人等皆有赐下。此外，我此次带回了一批宗门赐下的灵材与矿石，已登记造册，存入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她顿了顿，看向王沐：“王客卿，你于矿脉地脉颇有见地。这批矿石中，有数种颇为特异，日后或需你协助辨识、利用。”
“王某定当尽力。”王沐恭声应道。
接下来，赵晚棠又交代了几件家族日常管理的事务，众人皆凝神静听。
王沐端坐席间，眼观鼻，鼻观心，看似专注，神识却如平静湖面下的暗流，细细感知着堂内每一个人的气息与情绪波动。
赵世坤的阴郁，赵世戊的沉稳，其他管事的敬畏，还有苏海媚那始终萦绕在他身上的、带着探究与算计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自己如今虽看似风光，实则已站在了旋涡的边缘。赵家内部大房与三房的暗斗，因他的出现，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而苏海媚，这条美人蛇，她随赵晚棠而来，绝不会只是为了看热闹。她临走前那句话，犹在耳边回响。
“这云川的水，很深……”
议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散去。
众人鱼贯而出。
王沐正欲与赵天青一同离开，却听苏海媚柔媚的声音传来：“王客卿，请留步。”
王沐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只见苏海媚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赵晚棠已先行离去，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天青见状，识趣地道：“王兄，苏仙子，你们慢聊，我先去库房看看那批新到的灵材。”说罢，对王沐使了个眼色，便快步离开。
积翠堂内，烛火摇曳，映得苏海媚容颜愈发明艳，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苏仙子还有何指教？”王沐语气疏淡，与她保持着距离。
苏海媚轻笑一声，步履翩跹，绕着王沐缓缓走了一圈，馥郁香气扑面而来。
“指教不敢当。”她停在王沐面前，仰头看着他，美眸中流光溢彩，“只是临别在即，有些话，想与王客卿说说。”
“仙子请讲。”王沐不动声色。
“王客卿可知，”苏海媚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诱惑，“你如今虽名声在外，但在某些人眼中，终究是外姓之人，根基浅薄。”
王沐默然不语。
苏海媚继续道：“赵家这潭水，看似平静，底下却暗礁密布。大房、三房之争，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能决定命运的，终究是云端之上的力量。”她葱白手指，轻轻指了指落霞宗的方向。
“王某愚钝，只知做好本分。”王沐淡然道。
“本分？”苏海媚嗤笑，“王客卿何必自欺欺人？以你之能，甘愿永远屈居人下，做个仰人鼻息的客卿？难道就不想……拥有些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话语中的暗示，已是赤裸裸。
王沐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苏仙子究竟想说什么？”
苏海媚笑容微敛，正色道：“我可以为你牵线，引荐你认识落霞宗内真正有权势的人物。那可是远比赵家能给你的更多！资源、功法、地位……甚至，是关于你身上某些‘秘密’的线索。”
她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王沐的胸口，那里，古玉碎片正静静躺着。
王沐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王某身上，并无什么值得落霞宗看重之物。仙子好意，心领了。”
“王沐！”苏海媚语气转冷，“我是念在昔日有些交情，才给你指这条明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在这泥潭里挣扎多久？赵家……待到你失去价值，或是碍了某些人的路，下场如何，你可想过？”
王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仙子的‘好意’，王某记下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某的路，自己会走。”
说罢，他不再理会苏海媚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拱手一礼。
“告辞。”
王沐转身，青衫拂过门槛，消失在了渐浓的夜色中。
苏海媚独立于空荡的积翠堂内，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美艳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纤纤玉指紧紧攥住了衣袖，指节发白。
“好……好一个王沐！好一个道不同！”她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既然你执意要独行这险路，那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眼中厉色一闪，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
王沐回到客卿小院，月色已上中天。
院中寂静，唯有池中红鲤偶尔跃出水面，发出轻微的响动。
他并未立刻回房，而是负手立于廊下，仰望星空。
苏海媚的话，虽包藏祸心，却也点醒了他。
此番治理水患成功看似风光，实则已将他置于炭火之上。赵世乾本就在调查他的过去，而赵家内部的明争暗斗不断，还有苏海媚这等心思诡谲之辈在旁窥伺。
前路，注定步步惊心。
“属于自己的力量……”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光靠智谋与谨慎，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终究是空中楼阁。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凝聚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清楚，赵家……他不能待的太久了。
“凡尘阁”的扩张需加快步伐，赵天晴身上那枚古玉碎片，也得想办法尽快搞到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当务之急，是消化此次矿脉之功带来的实际好处——赵世戊许诺的藏书阁三层通行权。
那里，或许有他急需的阵法知识，乃至关于古玉、木牌的蛛丝马迹。
至于苏海媚可能的报复，以及赵家内部的暗流……
他眸中寒光一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转身，走向书房。窗纸上，很快映出他伏案研读的身影，沉稳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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