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踱回寝宫,目光落在御案上那道深陷的剑痕……先帝刘备去世尚不足半年……
他指尖缓缓抚过那深刻的痕迹,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一日“父皇”挥剑斩下时的震怒之姿,那几乎要劈开殿宇的凛冽之势,至今思之,指尖仍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无声地笑了。
来到这个时代虽不久,但关于这位“便宜老爹”的烈性,他既有从史书中读来的记忆,也有穿越后从老宫人低语中听来的轶闻。
无论是亲自鞭挞督邮的旧事,还是怒斥群臣的场面,都与后世演义中那位宽厚温吞、遇怒辄使张飞代劳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般真实、暴烈、不肯吞屈的性情,反倒让四海豪杰誓死相随。
刘禅轻轻一叹。 他偶尔会觉得,先帝的怒未必全是真情,或许也包含着挥剑示决断、扬声慑人心的计算。
为君之道,本就真假难辨,只在入戏几分。
而他这个刚从现代跌入乱世的穿越之人,或许真该学学这样的处世之术。
收回思绪,他看着案头摊开的《申》、《韩》二子竹简,眉头不由得深深锁起。
他虽喜读书,却不耐这般晦涩难懂的古籍!
纵使继承了原身刘禅的记忆,可历史上的他本非聪慧之人,学识终究有限……
一股烦躁之意悄然滋生。
他低头细看,竹简上犹存相父朱笔勾勒的痕迹。
《韩非子·主道》“虚静以待”四字旁,赫然朱批“陛下宜深察”五字,字迹力透竹背。
刘禅脑海中清晰浮现相父给他讲解时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眸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耳边似乎还响起相父那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陛下,‘虚’者,谓君心澄明,不显好恶,去私欲之蔽,使物无遁形;”
“‘静’者,谓君德渊默,不妄举动,观群臣之变,察天下之机;”
“‘以待’者,谓持此道而御臣下,使莫能窥其意,故不敢欺,不能专。”
刘禅心里暗自咀嚼道:做皇帝不能轻易表露心迹,应当深沉似海,让人难以揣度;且不可急于表态,而要冷静观察局势。
虽然不知理解得对不对?但他目前领悟到的就是这些。
刘禅又想起相父今日……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翘起,一丝暖流涌上心头,“相父今日竟以茶代兵……”
他几乎要轻笑出声,看来相父对他还算满意?
他暗自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相父是个极难相处、古板严苛的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想了?
他又忆起一事,眼中闪过明悟,“是了!昔在草庐,先帝三问方得一答;今见朕问稼知穑,便将军国大事相授。”这其中的差别……
他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炸开:“此非《论语》‘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之教乎?”
“不愤不启”,便是学生若未经过苦思而不得,师长便不去开导;
“不悱不发”,则是学生若未到欲言难明之时,师长便不去启发。
“相父教导之道,正合此中真意!”
他眸光骤然锐利,如利剑劈开沉沉夜幕:
“此方是白帝城中‘嗣子可辅,辅之’的真谛!原来如此!”……
翌日大朝,刘禅升殿受朝。
虽居九五之位,然军国要务皆由相父裁定。
朝会不过徒具形式,真正要紧的军国大事,岂会在这般众臣纷扰之际商议? 刘禅心中百无聊赖,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帝王的威仪。
他望着阶下群臣手持笏板逐一奏事,所言内容大多未能尽解,眼下也无需深究。 按制朝会本当五日一朝,然时局所限,或十日一议,乃至十五日方得一会。
就在这例行公事将毕之时,董允、刘琰执笏出列,以天子私游之事切谏。
董允素秉周礼,此刻更显肃穆,声音铿锵如金石:“陛下身系社稷,岂效游侠为戏?” 那目光锐如麦芒,刺得刘禅心头一紧。
刘禅见之便觉额角隐痛。此人刚直不阿,又是相父特命辅弼圣德、匡正君过的黄门侍郎,终日如影随形。
一股如困樊笼的滞闷之气自胸中涌起,他却只能端坐不动。
董允语毕,刘琰复又出列,援引《洪范》“皇极”章,谏辞峻切,字字如砾,扑面砸来。
刘禅默然受谏,唯举袖拭面,宽大袍袖之下,指节早已攥得惨白。
二人谏至激切处,语锋竟直指丞相诸葛亮,肃然道:“丞相受先帝托孤之重,当规君以礼......”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陡然一凝。
诸葛亮闻言趋拜请罪,殿中朱衣皆俯。
刘禅心中一凛,连忙亲自下阶扶起相父,温言抚慰,随即宣布罢朝。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将这枯燥难熬、屡遭训诫、如同受刑一般的朝会熬了过去,后襟竟已沁出一层薄汗。
正欲起驾回宫,却见董允如影随形般立于殿阶之下,再度进谏私游之事。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天子?
一阵厌烦蓦地涌起,可他明白,此刻须得作出一番合乎众人预期的“天威震怒”。
刘禅猛地挥袖,面上凝起一层寒霜,自齿间迸出冷语:“朕岂不知卿言甚善?”
“然每思先帝创业维艰,朕亦存体察民情之念!”字字皆似压着怒火。
董允却恍若未闻,容色肃然,声反更朗:“陛下当以社稷为重,焉能沉溺市井之游?”
那神情,竟仿佛刘禅犯下大逆不道之过。
刘禅牙关紧咬,血气上涌:这董允是当真不解其意,还是存心作对?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骤然袭来。董允所言,岂无道理?若对照史册所载昏君之行,自己所为似乎亦相去不远。
然细想来又觉不甘,委屈与愤懑交织于心。
眼前这董允着实可恼,却偏发作不得!犯颜直谏总是忠臣,面上不可轻辱;若认其有理,胸中却实在郁结难舒,如鲠在喉,喘息维艰。
谁道天子为至尊?分明是至艰至缚之位!
刘禅终只化作一声沉厚长叹,满面倦色,缓声道:“卿等只见朕出宫门,可曾见宫门之外,饥殍几许?”语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董允沉吟片刻,正欲作答。
刘禅却不待他开口,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面容一肃,帝王威仪瞬间爆发:
“且天子若不知五谷,不察四时,则民间疾苦何由上达?”
“宫墙高深,而百姓哀声不闻。圣王之道,当以万民之心为心,岂可困守九重,坐忘天下饥寒!”声音如金石交击,回荡在空旷的殿阶前。
董允闻言长揖及地,姿态恭谨,却将手中象笏握得指节青筋暴起,显是用了极大的力量:
“陛下圣明烛照,然《礼记》有云:‘天子穆穆,诸侯皇皇。’君不君则臣不臣!”
他突然抬手指向殿外执戟肃立的羽林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质问:
“若陛下可轻出禁宫,则卫士可卸甲否?三公可罢朝否?礼崩乐坏,其始于此乎?!”
刘禅被他这番话顶得额头青筋暴起,一股怒血直冲脑门,好一张利嘴!好一个“天子穆穆,诸侯皇皇”!
这分明是在用《礼记》压他,说什么天子必须庄严肃穆,诸侯必须光彩堂堂,如此才能君臣有别,天下有序。
否则便“君不君,则臣不臣”,看似强调君臣各守其道,实则将礼崩乐坏之责尽系于君身。
刘禅心中冷笑:说什么君主表率决定臣子行为,仿佛天子稍有不慎,整个礼制就要崩塌!这谏言看似规劝,实则是用礼教绳索捆住帝王手脚。
他正欲厉声反驳……
董允竟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哗啦一声用力展开,竹片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先帝手诏在此:‘嗣君未冠,出入必告丞相。’”
“今陛下欲效尧舜访氓隶,岂不知豳风七月乃周公陈王业也?”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竟有血丝渗出:“臣宁死!亦要劝谏!”
刘禅闻言,一股狂暴的怒血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面颊霎时涨红如血,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心里飞速盘算如何破局。
却在听到“先帝”二字时,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彻骨的冰水,骤然清醒。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翻腾的怒火。
好险,险些中了这些牙尖嘴利的谏官的圈套! 登基数月,竟还未完全适应这帝王身份……
一丝后怕和自省掠过心头。 刘禅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忽而神色一肃,眼中浮现深切的追忆之色,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力量:
“朕犹记得,先帝在时:临危不弃万民,风雨同舟渡江……”
“饥寒不避粗粝,箪食瓢饮与民同。宁失辎重不舍百姓,甘弃珍馐共尝藜藿。”
“甲胄浸透血汗犹呼‘生死与共’,陋室席地而眠仍道‘何分贵贱’!”
“朕每思之,尤为感叹:今之居高位者,当思先帝遗风,知稼穑艰难,察民间疾苦,方得民心永固,江山长安!”
说到动情处,刘禅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胸膛剧烈起伏。
先帝一生戎马倥偬,东征西讨,其坚毅不屈、顶天立地的气概仿佛跨越时空灌注于他胸中,令他越说越是激昂,眼中光芒灼灼。
“朕当继先帝遗志:扫清寰宇,天下太平!岂可因百姓贫贱,便不体其艰辛?”
“难道我大汉百姓的生死血泪,就只配化作你们笔下那几行苍白的墨迹吗?!”
最后一句如惊雷炸响,几乎是从胸腔中撕裂而出。
董允顿首而拜,声音却依旧执拗:“陛下圣明,臣亦感佩先帝仁德。然天子坐明堂而掌八荒,垂拱治天下,此乃万世不易之理。”
“体察民情、问俗采风,自有刺史郡守奏报,何劳圣躬亲涉险地?此非爱惜圣体,乃为社稷计也!”
刘禅心中冷笑:若真垂拱而治,岂不正合彼意?届时大权旁落,天下必乱!他早已看透,这冠冕堂皇的说辞下,实为世家对皇权的侵蚀。史书虽赞董允“忠贞体国”,然其中真假难辨,未可尽信。
自穿越以来,刘禅时刻留心观察朝堂诸臣,并与史册所载一一比对。日积月累,他尤其注意到董允此人。其确属刚正,才干可期,然言辞锐利,每每直刺君上,令他不适。刘禅深知此人吃软不吃硬,若与之强辩,徒劳无益,反而更添纷争。
他自觉学养尚浅,难以招架对方引经据典的进谏,一股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但他迅速强抑心绪,面容渐缓,声音温润地说道:“朕知道了。卿之忠言,朕已铭记,不必多虑。”
见刘禅态度转柔,董允周身紧绷的气势也随之松懈,言辞间的锐气渐消。
刘禅暗觉可笑:以柔克刚,果然是对付这类直臣的良策。天子既已示弱,为人臣者便不宜再咄咄相逼。
而董允却另有所虑。他见新帝即位以来举措有度,确有明君之风,然而青史之中,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他深受先帝与丞相之恩,唯以尽忠职守为己任,即便犯颜直谏,亦不敢有失。
刘禅虽心中郁闷,挨了训斥反须嘉许谏臣,这皇帝做得着实委屈,却仍勉力温言道:“卿忠直敢言,丹心可鉴,朕甚欣慰。”
他终究清楚,董允毕竟是青史留名的蜀汉重臣,纵使其言刺耳,却皆出公心。朝堂上下虽人各有图,但如此忠直之臣,必须耐心留意。
于是,刘禅赐以金帛,并说道:“昔卿父董和任蜀郡太守时,严明户籍,整肃吏治,豪强敛迹,百姓称颂。今观卿之风骨,诚有父志。望卿勿负此名。”
董允双手接过金帛,却未起身,反而再拜顿首,语气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厚赐,臣本不敢辞。”
刘禅见董允如此表态,心中憋闷不觉消散几分,暗觉此人确是忠直可靠,至少在此事上立场鲜明。
于是他引董允入密殿,礼毕落座,将早已暗中备好的《限荒令》竹简推至对方面前,欲试其是否敢接下这牵动世家利益的棘手之务。
董允只览数行,眼中锐光一闪,竟毫不推诿,当即慷慨陈词,详述查证之法、应对豪强之策与安抚百姓之方,条理分明,意气昂扬。
刘禅心中暗喜,几欲抚掌称许,觉得此人果可托付,至于能否全然信任,尚待后观。一种得遇同道、共谋大业的振奋之感油然而生。
君臣密谈愈深,刘禅愈觉董允见识超卓、胆略过人,实为可塑之才,遂命其暗中筹备推行之法。
董允领命拜辞,袖藏密诏犹带檀香,步履坚定而出。……
诸葛亮闻得密报,将刘禅应对董允的种种举措及密殿所议尽数听罢,执简之手微微一顿,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继而化为深沉宽慰。
长久压在他心头的那方巨石,仿佛倏然松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悄然涌动。
他最忧心的,莫过于汉室后继无人,先帝托付落空,而今……
思及此处,这位素来沉静的丞相眼中竟泛起明亮辉光,如见初晓。
他低声慨叹:“此乃先帝庇佑,天不亡汉。陛下日渐明睿,察事知人,能忍善断……汉室复兴,其有望矣!”
言毕,他整衣肃容,向北深深一拜,良久方起,肩头千钧之重似卸泰半。……
刘禅回到寝宫,心绪难平,踱步不止。
由董允之事,他愈发意识到蜀汉真正的危机:地狭民寡,人才凋零,实为社稷最大隐忧。
深思良久,他决意颁下一道求言诏,广开言路,招纳贤能。
诏曰:
“朕嗣守洪基,思闻谠言。自今内外臣僚,无论尊卑;士庶军民,皆许直言极谏。所言若实,必加优赏;纵未施用,亦不追问。敢有阻绝言路者,定治其罪。布告中外,咸使知闻。”
建兴元年,尚书省奉诏颁行。
诏令传至丞相府,诸葛亮览毕,心绪激荡,不禁面向宫阙方向肃然躬身。
衣袖扬起微风,案头灯火随之轻轻摇曳。
此实为明君之兆!广开言路、不论门第,正是凝聚国力之基。
臣民闻诏,无不感奋。朝堂之上,谏官执笏奏事之声较往日更为昂然;地方呈递之奏疏亦络绎不绝。
丞相府中简牍堆积,其中不乏布衣所呈策论,犹带民间烟火之气。
成都坊巷间,人人争议新诏。东市樵夫因进山林之策得赏,喜不自胜;西城织女亦因言税政获赐绢帛,见者称羡。
一时之间,直谏之风遍及朝野,乃至童子嬉戏,亦效仿上书——此皆后话。
刘禅闻报,心下亦喜亦忧。明知奏表中必有谀辞滥竽乃至诬陷之徒,然有言总胜无声。
但使国人知天子意在图治、破旧立新,便已足矣。他须借此机,收聚人心,发掘英才。……
一日,刘禅正于寝宫歇息,忽报邓芝奉丞相之命请见,当即亲迎。
见这位即将使吴之臣,刘禅心绪如潮。
此次出使关乎国运,然思及东吴背盟、荆州之失、关羽之死,乃至先帝之崩,旧恨新仇齐涌心头。
如今反须向孙权示好,实如屈膝仇敌,怎不愤懑屈辱?
他眼中隐现血丝,暗咬银牙,誓曰:唯此一次,绝不再辱!相父心中之苦,必更胜于朕。
国若不强,何以自立?振兴之志,此刻灼灼如燃。
刘禅执邓芝之手,握之甚紧,沉声道:“此诚国家存亡之秋。卿有苏秦张仪之才,必不辱命。”
“朕当置酒章台,候卿凯旋。”声音低沉而凝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邓芝闻言浑身一震,一股悲壮豪情冲散了心中的忐忑,当即俯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臣虽不才,敢不以死效命!此去江东,必折孙权之锐,扬我大汉之威!纵使刀斧加身,亦不敢坠我大汉气节!”
刘禅为邓芝设宴饯别。临行之际,他紧执邓芝之手,亲自斟满酒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沉声道:“此一盏,敬卿胆魄,亦为坚守先帝遗志。纵使山河破碎,汉室尊严不可堕。江东虽狂,卿须谨记:我大汉虽弱,脊梁绝不能弯!”
其声低沉,却字字铿锵,如金石掷地。
邓芝双手捧盏,一饮而尽。酒液灼喉,亦燃起胸中热血。
他再拜辞行,语带哽咽却异常坚定: “陛下珍重,臣必不辱命!” 言毕转身挥袖,拭去眼角痕迹,决然离去。
刘禅伫立良久,直至那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
一股沉重的屈辱压得他几乎难以喘息,终化作一声长叹。
恍惚间,一个诱惑的声音自心底浮现:若学那“安乐公”,庸碌享乐,似乎亦非不可为…… 然此念方生,便被骤然涌起的暴怒碾碎。
他想起司马氏篡魏立晋,其后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神州陆沉,百姓涂炭,衣冠文明几近断绝。
“朕既承此位,身负炎黄血脉,岂能坐视华夏再遭此劫?!”
热血翻腾未止,冰冷的现实已覆上心头:如今蜀汉新败夷陵,精锐尽丧,国力衰微。当务之急,唯有如伤虎蛰伏,隐忍蓄力。
他心绪激荡,自知欲除司马等世家之患,必先斩断世族专权之积弊。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此等痼疾侵蚀朝纲,致使皇权旁落,天下动荡。
刘禅齿间狠狠碾过“司马晋朝”四字,指节攥得青白,眼中杀意凛然。
他无比清醒:欲挽此天倾之祸,非相父诸葛亮那般经天纬地之才不可。唯有他,能匡正朝纲,革除弊政,重振汉室!
刘禅忆起前世曾见史帖《蜀汉对后世的贡献》,其中详载后世盛赞相父治国,其“循名责实”、“法不阿贵”之精神,实为隋唐律法先声。
要义有六: 其一,改良选官,沿用察举、征辟而强化才能,弱化门第; 其二,破门第之限,重用寒门、降将,以实才为准; 其三,严考绩,行“循名责实”,依政绩军功定升黜; 其四,设专项选拔,于技术、外交等特科取才; 其五,兴教育,亲训后备,以育才为要; 其六,抑虚名朋党,压浮华之风,平衡各方势力。
此皆体现于相父《诫子书》《出师表》之中。
这些超越时代的智慧,足证相父经天纬地之才。
刘禅当初阅毕,深感震撼:原以为弱小之蜀汉,竟对后世有如此深远影响!一股身为蜀汉之主的自豪,油然而生。
如今想来,仍若昨日,内心激动难平。身为一国之君,闻后世如此盛誉,自然颜面有光。
尽管那是原本历史的评价,他仍坚信,若能励精图治,蜀汉地位必可更上一层。若竟能三造大汉,其名必永耀青史!
思及此处,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持。他自知只需在相父诸策之上,再融入后世已验证之良政,如科举雏形,以相父之智,必能权衡发挥,或使打破门阀、唯才是举之制提早数百年现世!
然一切宏图,皆须倚仗相父之力。刘禅心中有数:凭自己那点零散后见,又无统筹全局之能。稍有不慎,恐蹈新莽覆辙,非但身死名裂,更致大汉万劫不复。
故唯有托付相父,普天之下,唯他具此经天纬地之才,能总揽全局,力挽狂澜。
然念及历史所载,相父仅寿五十四,辅政十二载便积劳而逝,星落五丈原!以蜀汉弱寡之势,欲逆天改命本已极难;若再令相父忧劳过度,重蹈旧辙,则大势去矣!
然国之兴革,又非相父不可,此实两难,如无解之枷锁,扼住他咽喉。
想到此处,一股冰冷恐惧攫住心神,他不自觉浑身发冷,忧心如焚,焦躁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父事必躬亲,细务皆决,此确为实情。欲减其劳,需众才辅政,然蜀汉人才本稀,而延才育英之策与施行,又须相父亲定,直如死循环!
至于猜忌疑虑,刘禅却并未过于忧心。昔日光武帝承天受命,被后世戏称为“位面之子”;如今自己得此机缘,窥知天命玄机,又有何不可?即便朝中有人心生猜疑,他亦深知相父忠贞体国,绝不会行悖逆之事。
刘禅内心激荡,一股破釜沉舟之勇涌起:成大事者,当势如破竹,若瞻前顾后,何以定鼎乾坤!
于是他决意尽快寻机与相父深谈,将胸中所藏后世之识见、所晓科技诸法,逐步展示于相父面前。此前,他已暗备一物,届时或可呈予相父,或解其部分忧劳。
却不知相父将作何反应?是惊是慰,还是忧?他心中仍不免忐忑。
转念又想,或许本是己身多虑。相父睿智,定能察其用心、明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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