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舰队归来的荣耀与朱标愈发深远的海洋宏图,如同强风鼓荡着帝国南方的帆影。而在帝国的北方,在那片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如今正大力推行“移民实边”与“朔北大道”建设的广袤疆域,另一种潜流,也在悄然涌动。
王府夜召,僧影北来:
北平,燕王府。相较于金陵的精致繁华,此地的建筑更显雄浑简朴,带着边塞特有的肃杀与刚健。朱棣刚巡视完新筑的朔方城段大道返回,风尘未洗,便接到禀报:金陵翰林院典籍姚广孝,奉太子谕令,北上考察边地文书档案管理与驿传建设情况,特来王府拜谒。
朱棣对这位在金陵略有耳闻的“黑衣宰相”颇感好奇,尤其是在太子对其评价“思虑深远”之后,便于书房夜召。
烛光下,姚广孝依旧是一袭黑色僧衣,面容平静,对着这位以勇武刚毅着称的亲王,执礼甚恭,却无丝毫谄媚之态。他先是详尽汇报了此行的“公务”,对北疆文书管理的井然有序与朔北大道的建设速度表示赞叹,言语间数据翔实,见解精到,令朱棣暗自点头,觉得此人确有其才。
随后,话题渐渐转向北疆风物、边防态势。姚广孝对漠北残余势力的分布、草原各部的心思、乃至移民与本地部族融合中的细微摩擦,竟都了若指掌,其分析判断,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朱棣心中也曾思虑过的隐忧。
白帽隐语,石破天惊:
夜深人静,侍从皆已屏退。书房内只剩下朱棣与姚广孝二人,炭盆中的火苗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神色不明的脸。姚广孝忽然放下茶盏,目光抬起,直视朱棣,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恭谨,而变得幽深难测。
“王爷,”他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您坐镇北疆,擎天子旌旗,御百万军民,威震朔漠,功高盖世。然,贫僧观王爷眉宇之间,英气勃发,龙行虎步,非常王之姿不能有也。”
朱棣眉头微蹙,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师谬赞了。本王乃朝廷藩屏,尽忠王事,守土安民而已,何谈非常之姿?”
姚广孝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王爷可知,贫僧今日观北平气象,王气郁郁,直冲霄汉,更胜往昔。王爷如今头戴燕王之冠,统御一方,位极人臣,已是尊荣无比……”
他刻意停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然,若是在这‘王’字之上,再添一顶‘白’帽……那才是,真正的……煌煌至尊,九五之象啊!”
“王”字顶上加“白”!
那便是——“皇”!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朱棣耳边轰然炸响!他猛地站起身,虎目圆睁,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书房,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僧人,胸腔剧烈起伏。这番话,已不是简单的阿谀奉承,这是赤裸裸的、诛九族的挑唆与暗示!
“姚广孝!”朱棣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本王即刻便可斩了你!”
惊涛骇浪,一念之间:
面对朱棣的雷霆之怒,姚广孝却并未惊慌,他缓缓起身,双手合十,神情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有一丝悲悯:“阿弥陀佛。王爷要杀贫僧,易如反掌。贫僧此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贫僧所言,非为自身,实为王爷,亦为这天下未来的气运。”
他迎着朱棣冰冷的目光,继续道:“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古今罕有,然其新政过于激进,三大工程耗竭民力,重用格物异学,动摇儒家根本,朝野之间,怨隙已生。如今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然刚极易折,月满则亏。王爷乃陛下嫡子,文韬武略,众望所归,身处北疆要地,手握强兵……岂不闻‘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当今天下,能承社稷之重,挽狂澜于既倒者,非王爷其谁?”
他不再明言,但那“白帽”之喻,已然将最隐秘、最禁忌的野心,摆在了朱棣面前。
朱棣按剑的手,青筋暴起,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大哥朱标的威望与能力,他素来敬佩,也深知其地位稳固。但姚广孝的话,如同毒蛇,精准地咬在了他内心深处那从不曾熄灭的、对至高权力的渴望与自认不输于人的傲气之上。尤其是那句“刚极易折”、“怨隙已生”,隐隐触动了他对朝局的一些观察与担忧。
杀,还是不杀?
杀了,一了百了,但此僧所言,是否真的预示了某种可能?
不杀……这“白帽”之语,已如魔咒,种入心间。
良久,朱棣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他背转身,望着窗外北地清冷的月色,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今夜之事,若有一字泄露,本王必让你形神俱灭。你……回去吧。”
这便是,不杀,亦不纳,但却默许了这颗野心的种子,留在了北地的土壤之中。
姚广孝深深一揖,不再多言,悄然退出书房,消失在北平的夜色里。他知道,最危险的一步已经迈出,那顶无形的“白帽子”,他已经送了出去。至于它何时会真正戴上,则需要时间、机遇,以及这位燕王殿下内心深处野火的滋养。
北地的暗涌,因这一句隐语,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帝国的未来,在南方宝船破浪的同时,北方也悄然埋下了一颗足以撼动乾坤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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