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外围的密林间，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向谷口方向潜行。
林小婉抹了把额角的细汗，藏身在一棵古树后。
远处谷口若隐若现的焦黑景象，让她心脏不由得揪紧。
她离开不过数日，去邻近的集镇换取些药材。
怎料就听闻了黑石谷爆发惊天大战的传闻。
传言说得极其骇人。
什么钢铁巨兽与修仙者杀得山河变色。
什么整个山谷都被打成了废墟。
什么那自称彭云的异乡人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她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一路上心都悬在嗓子眼。
此刻，亲眼看到那曾经巍峨的谷口防御工事化为一片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难以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的脸色不由得发白。
那些传闻……恐怕是真的。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
理智告诉她，现在最该做的是立刻转身离开。
这里明显变成了是非之地，继续靠近很可能引火烧身。
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彭云那张虽然总是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
还有他那些看似古怪却救了她性命的“钢铁造物”。
若不是他和他的那些奇怪部下，她早就被那伙流匪……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从树后转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
然后迈步向着谷口走去。
就在她接近谷口那片破碎的阵地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嗡鸣。
路边一处半塌的掩体后，一座她从未见过的、带着奇特金属探头的装置突然转动了方向。
一道淡红色的光束扫过她的身体。
林小婉吓得立刻停住了脚步，举起双手，心脏砰砰直跳。
她认得这种光，彭云说过，这是“敌我识别”的光束。
“是我！林小婉！”她急忙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找彭云……彭指挥官！”
红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随后，那装置发出一声轻微的“滴”声，探头转了回去，嗡鸣声也停止了。
紧接着，谷内传来履带压过碎石的声响。
一辆布满刮痕、甚至带着些许干涸血污的灰熊坦克从残垣断壁后缓缓驶出。
坦克停在了不远处，炮口微微低垂，并未指向她，但那股钢铁带来的压迫感依旧令人窒息。
一名同样带着伤、眼神疲惫却充满警惕的动员兵从坦克后走出。
他手里端着的步枪枪口朝下，但手指并未离开扳机。
“林姑娘？”动员兵的声音沙哑，带着确认的意味。
他的脸上还带着硝烟熏黑的痕迹，制服也有多处破损。
“是我是我！”林小婉连忙点头，稍稍松了口气，“我听说这里出了事……彭云他……还好吗？”
动员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通过耳机低声汇报了几句。
片刻后，他侧身让开一条路。
“指挥官在里面。请跟我来，注意脚下，路不太好走。”
林小婉跟着动员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山谷。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震惊了。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和扭曲的金属残骸。
焦黑的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武器零件和难以辨认的碎片。
几台看起来像是工程车辆的东西正在废墟间缓慢作业，发出沉闷的轰鸣。
远处，原本高耸的能量塔如今只剩下断裂的基座。
一些穿着同样制式服装、但大多带伤的人员在忙碌着，气氛凝重而压抑。
空气中除了硝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焦糊味。
她很难将眼前这片废墟与几日前那个虽显古怪却充满生机的基地联系起来。
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动员兵将她带到一处相对完好的地下掩体入口。
“指挥官就在下面。”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弯腰走了进去。
掩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照明。
彭云正站在一个散发着微光的三维投影前，眉头紧锁。
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但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得像鹰隼，紧盯着投影上不断闪烁的数据流。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林小婉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林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沙哑低沉。
“我……我听说了大战的消息，”林小婉看着他，心底莫名一酸，“你……你没事吧？这里……”
她的话没说完，但目光已经扫过这简陋的指挥所和外面那片废墟，意思不言而喻。
彭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无奈的弧度。
“如你所见，差点就没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林小婉能感受到那平淡语气下隐藏的巨大压力和疲惫。
“损失很大？”她轻声问。
“很大。”彭云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但那双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短暂的沉默后，林小婉再次开口，语气异常坚定。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彭云抬眼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
“这里很危险，”他提醒道，“天枢宗、紫霞宗……他们可能还会再来。”
“我知道危险，”林小婉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我懂一些药理，也认得不少草药。我看外面好多人都受了伤……我或许能帮上忙。”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
“你救过我。现在……我想留下来帮忙。”
彭云凝视了她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终于，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
他没有多说感谢的话，但那份认可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伤员的情况。”
他关闭了投影，转身向掩体深处走去。
林小婉立刻跟上，脚步坚定。
穿过一条短暂的通道，他们来到一个稍大的空间。
这里临时安置着十几名伤员。
他们大多穿着工程师的制服，有些躺在简易担架上，有些靠着墙壁坐着。
几乎人人带伤，有的身上缠绕着渗血的绷带，有的肢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甚至还有昏迷不醒的。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几位看起来像是医护兵的人员正在忙碌，但显然人手和物资都极其短缺。
看到这一幕，林小婉的眉头立刻紧紧蹙起。
她快步走到一名伤势较重的工程师身旁蹲下，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
“伤口有腐烂的迹象，这是被邪秽法术能量侵蚀了，”她抬头看向彭云，语速加快，“需要特定的清蕴草和净血莲来中和，普通的金疮药效果很差，甚至会加重。”
她接着又查看了几名伤员，脸色越发凝重。
“还有几个，内腑被震伤，需要温和调养，不能用虎狼之药……”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简陋的医疗环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专业和决断取代。
“给我纸笔，我列一张单子。有些药材这附近的山里应该就有，我现在就去采！”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瞬间变成了这里的主导。
彭云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林小婉，一直紧绷的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他朝旁边示意，一名动员兵立刻递过来一块平板电脑和电子笔。
“用这个。需要什么，直接列出来。”
林小婉接过平板，熟练地在上面快速书写起来，一边写一边快速说道：“还需要一些干净的纱布、热水……如果能找到烈酒更好……”
指挥所内原本凝滞压抑的空气，似乎因为她的到来和这份突如其来的清单，而悄然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活力。
重建之路，从救治每一个伤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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