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说完，商瑜握着发烫的手机，站在落地窗前，胸口起伏不定。
她既心疼童悦，也厌恶那个不配为人父的男人，还对童悦妈妈的软弱感到怒其不争。
思来想去，自己处理这种事可能不够周全，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母上大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裴蔓清冷中带着点慵懒的声音传来：“崽崽，这么晚打电话，想妈妈了？”
“妈，悦悦家里出事了！”
她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刚刚从童悦那里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一股脑儿地告诉了裴蔓。
“……妈，你说她妈妈怎么想的？那样的男人还不离婚？留着过年吗？悦悦额头都磕肿了，她今天连视频都不敢接！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她……”
电话那头的裴蔓安静地听着，从头到尾没有打断女儿。等商瑜说完，听筒里只传来裴蔓端起酒杯小口啜饮的细微声响。
几秒钟的沉默后，裴蔓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惯有的、波澜不惊的语调，仿佛在听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汇报，听不出丝毫的惊讶或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嗯，知道了。”
“妈？”
“这件事，”裴蔓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笃定，“我会处理。”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愤怒的斥责，甚至没有询问更多细节。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会处理。
但这四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商瑜心头的焦躁和不安。
“妈……”商瑜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依赖“谢谢你……”
她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妈妈的陪伴，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和裴蔓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就是奇异的信任她，依赖她，也许是她的心里能够感受到裴蔓对她这个女儿全心全意的爱吧。
“行了，”裴蔓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瞬，“早点休息。拍戏注意身体，别太累。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和妈妈说。”
“嗯，妈你也早点休息。”商瑜乖乖应道。
挂断和裴蔓的电话，商瑜感觉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挪开了。
剧组酒店的总统套房大床实在太过舒适，加上裴蔓答应解决童悦家里的事情带来的放松感，商瑜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第二天......她华丽丽地睡过头了。
等她被助理的连环call惊醒，手忙脚乱地洗漱、换衣，再被司机火速送到片场时，整个剧组早已运转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忙碌感。
商瑜蹑手蹑脚地溜进拍摄区，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布景旁，气氛凝重。
宋闻铮站在人群中心，背对着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商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灯光组，我最后强调一遍。这场戏是昭宁公主在御花园月下独白，情绪是孤寂、彷徨、带着对未来的恐惧。我要的是清冷的月光感，是那种穿透枝叶、斑驳陆离的破碎感！不是现在这种大平光，更不是这种暖色调的偏光，你们是在拍宫廷庆典吗？”
她指着监视器屏幕上明显过亮且偏暖的画面，语速不快，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光影是服务于情绪的。这种低级错误，出现在开拍前调试阶段我可以理解，但出现在实拍环节，就是失职！
立刻给我调整！十五分钟内，我要看到符合剧本要求的月光效果。b组灯光助理，你的测光表是摆设吗？现场光线参数和预设方案偏差超过20%，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调整？”
被点名的灯光助理额头冒汗，嘴唇嗫嚅着想解释：“宋导，我，我以为……”
“我不要你以为！”
宋闻铮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要数据，要标准，要结果！片场不需要‘我以为’！任何偏离预设的偏差，无论大小，必须第一时间上报！这是铁律，记住了吗？”
“记住了！宋导！”
周围其他灯光组成员也纷纷点头，立刻行动起来，重新调整灯具位置、角度、色温纸。
宋闻铮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摄影指导，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后续镜头的调度要点。
商瑜站在外围，看得暗暗咂舌。
宋闻铮这气场……训起人来真吓人，但不得不承认，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正想着趁宋闻铮还没注意到自己，赶紧溜去化妆间换装，一个清冷的声音就精准地传了过来：
“商助理，来了？”
商瑜脚步一顿，头皮一紧，认命地转过身，脸上堆起一个有点心虚的笑容：“宋导……早啊。”
宋闻铮已经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朝她走了过来。
她一身浅灰亚麻混纺的无袖衬衫搭配同色系的挺括短裤，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脚下是一双质感极佳的软皮凉鞋，衬得脚踝纤细有力。整体色调清冷，在闷热的暑气中自带一股飒爽的凉意。
商瑜心里打鼓，本以为宋闻铮至少会因为她迟到敲打两句。她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狡辩、不对，是解释了。
然而，宋闻铮只是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大概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睡眼惺忪影响状态，便直接切入正题：“今天拍你和孟千华的对手戏，剧本都熟悉了吧？”
“熟悉了！”商瑜立刻点头，提起戏份她精神了不少，“卫鸾这时候是带着点试探和恶意的，故意在玉衡面前示弱，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就等昭宁撞见。”
“嗯。”
宋闻铮对她的理解表示认可，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刚才训人时的冷硬。
“重点是眼神和肢体语言的微妙变化。卫鸾要演出那种‘不经意’的刻意感，表面上要显得无辜甚至有点楚楚可怜，但眼神深处要藏着算计和一丝得逞的冷意。
孟千华那边，玉衡的反应是带着点困惑和不耐烦的疏离，她还没意识到卫鸾的意图。你们之间的张力很重要。开拍前，再和孟千华对一下具体走位和肢体接触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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