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快递单的手直哆嗦，地址栏写着西郊乱葬岗17号坟。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三次给死人送货了。
三个月前我在电线杆上看到招聘广告：急招夜班快递员，月薪三万，那时候我妈在透析室躺着，医院催费单摞起来有烟盒厚。面试时老板戴着金丝眼镜，递过来的合同用红绳系着：阴阳速递，押金五百
第一次送货是给车祸死的女学生。那姑娘脑袋只剩半边，眼珠子挂在方向盘上打转。我把装着断手的黑布袋放她车后座时，后视镜突然映出五道血手印。小哥开灯照照呀...那声音像指甲刮黑板，我差点就按开车灯——幸亏想起培训时说的午夜送货不能开灯，咬着舌头踩油门跑了。
第二单是清明节给吊死鬼送祭品。面包车开过坟地时，突然有乌鸦撞碎车窗。装着纸元宝的箱子被鸟血染红，我眼看着坟头土里钻出双烂手，抓着轮胎就要往上爬。我赶紧扯下工牌砸过去，铜制的八卦牌烫得那鬼手直冒黑烟。
真正要命的是上周那趟。客户是淹死在莲花塘的小男孩，包裹里是个扎满银针的布娃娃。那孩子蹲在塘边数手指头，少了两根指头的右手冲我晃：叔叔能陪我玩会儿吗？我他妈脑子一抽多看了两眼，水草突然缠住脚脖子往塘里拽。要不是老张往我裤裆泼了瓶童子尿，这会儿我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今天这单送完就辞职。我抹了把冷汗，电瓶车停在火葬场后门。手机app弹出血红提示：【活人签收需三叩首，死人签收要倒着走】
开门的阿婆穿着绣寿字的绸衫，脖子有道紫黑色的勒痕。我把檀木匣子递过去时，她突然咧嘴笑：小伙子要不要喝碗汤？我瞥见厨房灶台上炖着个骷髅头，汤里漂着人指甲盖。
不用了阿姨，您...您给个好评就行。我倒退着往门口挪，后腰突然撞上冰凉的躯体。扭头看见个穿旗袍的女人，七窍都在淌黑水，手里攥着我落在坟地的工牌。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老板发来语音：小赵啊，客户投诉你上周泼尿毁了她孙子的替身。旗袍女鬼的指甲暴涨十厘米，我这才看清她手腕上的溺水淤青——和莲花塘小男孩一模一样。
老张救我！我扯着嗓子喊。屋顶突然炸开个窟窿，五十多岁的老头抓着捆尸绳荡下来，桃木剑直接插进女鬼天灵盖。叫你他娘别接加急单！他往我嘴里塞了把香灰，这是母子双煞，你送的那个替身娃娃是她们抢命的法器！
回到公司时老板正在擦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死鱼肚。要辞职？他翻开泛黄的账本，押金是二十年阳寿，合同写着呢。我这才看清当初签名的红绳其实是血管，五百块押金早变成我生辰八字上的红戳。
老张突然踹门进来，手里拎着个滴滴答答的塑料袋。打开是二十三个快递员的工牌，最上面那个还粘着脑浆。王总，该结我的账了。他撕开脸皮露出森森白骨，我替你害死二十二个人，该把我女儿的魂魄还来了吧？
办公室突然阴风大作，我眼睁睁看着老板的金丝眼镜碎成粉末，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他手里攥着根拴满红绳的判官笔，每根红绳都系在我们这些快递员的心口上。
老张把我推出窗户。我摔在垃圾堆里时，听见楼里传来野兽般的嘶吼。手机突然震动，银行到账六十万，附言是阴德兑换成功。但当我摸到后颈发烫的烙印时，才明白这钱买的是我二十年寿命。
第二天路过公司旧址，瓦砾堆里露出半张招聘广告。新来的小伙正弯腰去捡，工装后背渗出血字：月薪五万，当天结账。我想喊却发不出声，因为喉咙上不知何时缠了圈冰凉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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