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星光小区，凉亭里永远不缺热闹。张阿姨刚把泡好的菊花茶摆上桌，李叔就端着个搪瓷缸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还记得三号楼那个王老板不？就是前两年总开着黑色SUV，穿得倍儿精神那个。”
这话一出口，正择菜的刘姐手都停了，“咋不记得！后来听说得了癌，把公司都卖了去治病，好一阵子没见着人。难道……”
“别瞎猜！人好着呢！”李叔“啪”地放下缸子，呷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开讲。
王老板以前是做建材生意的，在咱们市也算小有名气。家里房子好几套，儿子在国外读书，老婆温柔贤惠，按说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可前年夏天，他总觉得胃里不舒服，一开始以为是喝酒喝多了，直到疼得直不起腰，去医院一查，胃癌晚期。
“当时医生就说了，最多还有两年时间。”李叔的声音放得更轻，“王老板那性子你们也知道，不服输。他把郊区的厂房卖了，市区两套闲置的房子也挂了牌，连收藏的那些字画、红木家具都折价出了，前前后后凑了两百多万，全扔在了医院里。”
化疗、靶向药、进口营养液……钱像流水似的花出去，王老板的头发掉光了，人也瘦得脱了形，可复查结果一次比一次差。去年冬天，医生找他老婆谈了次话，意思是别再遭罪了，剩下的日子好好过。
“你们猜王老板咋说？”李叔卖了个关子，看着众人急切的眼神，才接着说：“他把剩下的十几万存款取出来，没买补品，没去旅游，反倒开了个股票账户，天天坐在家里看K线。”
这话一出，凉亭里瞬间炸开了锅。张阿姨拍着大腿：“这不是疯了吗？都那样了还去炒股，那玩意儿可不是稳赚的！”刘姐也点头：“是啊，万一赔了，最后一点钱都没了，图啥呢？”
李叔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一开始他老婆也拦着，说咱剩下的钱够过日子了，别折腾了。可王老板说，他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省得天天琢磨病情。”
谁知道，王老板的运气就跟开了挂似的。他买的第一支股票，是个做医疗器械的，刚好赶上政策利好，短短半个月就涨了百分之三十。他没贪，见好就收，一出手就赚了四万多。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王老板更有劲头了。他不追热点，不炒题材，就盯着那些业绩稳定、市盈率低的蓝筹股。每天早上九点半准时坐在电脑前，中午简单吃口饭，下午接着看盘，晚上还会对着财报研究到深夜。奇怪的是，自从开始炒股，他的精神头反倒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连医生都说他的状态比预期好太多。
“最神的是去年年底，”李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买了一支新能源的股票，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说估值太高了。可他就认准了，重仓买了进去。结果没过多久，那家公司公布了超预期的业绩，股票连着五个涨停板，他一下子就赚了七十多万！”
算下来，短短一年时间，王老板不仅把之前看病花的两百多万赚了回来，还多了不少存款。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接着炒股，赚更多钱的时候，他却把所有股票都清仓了，连账户都注销了。
“为啥啊？”张阿姨忍不住问，“这赚钱的好机会，咋说停就停了？”
“王老板说了，”李叔学着王老板的语气，慢悠悠地说，“炒股这事儿，就像赌钱，没有永远的赢家。我本来就是抱着玩的心态进来的，现在目的达到了，钱也赚够了，再玩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栽了。咱得知道见好就收，别太贪心。”
后来，王老板用赚来的钱，在小区附近买了套一楼带院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每天早上，他会牵着老婆的手在小区里散步，下午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偶尔还会跟邻居们聊聊天，日子过得比谁都惬意。前阵子有人见着他，说他的复查结果挺好，癌细胞控制得很稳定，医生说只要保持这个状态，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凉亭里静了下来，晚风带着菊花的清香吹过，大家都在琢磨着王老板的事儿。刘姐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怪，那么多人炒股，赚了钱就想赚更多，最后把本都赔进去的有的是，王老板倒是看得通透。”
张阿姨也点头：“可不是嘛！有的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道理，他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反倒想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炒股到底靠不靠谱啊？要是咱也遇到这事儿，能有他这运气吗？”
李叔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眼神飘向远处的路灯：“谁知道呢？王老板的事儿，就像天上掉馅饼，可遇不可求。不过你们发现没，他炒股的时候，从来没把输赢看得太重，反倒是这种心态，让他赢了。要是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股票上，指不定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王老板和他老婆散步回来了。王老板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虽然还是有些瘦，但精神很好，看到凉亭里的邻居，还笑着挥了挥手。
张阿姨刚想打招呼，却被李叔拉了一把。李叔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别打扰人家了，咱就当听了个故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王老板这事儿，要是换做是你，你会像他一样，在生命的倒计时里，去搏一把炒股吗？要是赚了钱，你能像他一样说停就停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激起了涟漪。凉亭里的菊花还在散发着清香，可大家的心思，却都飘到了王老板的股票账户上，飘到了那个关于生命、金钱和选择的谜题里。而远处的王老板，正牵着老婆的手，慢慢走在路灯下，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还会想起那些盯着K线的日子，是否还会庆变自己当初那个看似疯狂，却最终改变了他生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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