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高厚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将这座古老的帝都染上了一层悲壮而凝重的色彩。
城门口的盘查比往日森严了数倍，守城士卒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看到刘禅这一行风尘仆仆、带着明显厮杀痕迹的队伍，更是紧张起来，直到关索、张翼亮明身份，守将认出被护卫在中央、虽疲惫不堪但威仪犹存的皇帝，才慌忙跪地迎驾，开启城门。
“陛下，您总算回来了！”守将的声音带着哽咽，显然城内的紧张气氛和皇后遇刺的消息，已让所有人惶惶不安。
刘禅没有心思理会他们，马不停蹄，径直冲向皇宫。街道上的行人稀疏，看到皇帝仪仗匆匆而过，纷纷避让，脸上也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皇宫门口，得到消息的诸葛亮早已率领一众文武大臣在此等候。见到刘禅安然归来，众人明显都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压抑沉重。
“陛下！”诸葛亮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老臣，有负陛下所托。”
“相父不必多言，情况朕已知晓。”刘禅打断他，翻身下马，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但他强行稳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诸葛亮身上，“皇后现在如何？谌儿呢？”
“回陛下，皇子殿下受惊，但经安抚，已无大碍，现由可靠乳母嬷嬷看护在椒房殿偏殿。”诸葛亮连忙回道，“只是皇后娘娘伤势反复，高烧不退，昏迷至今已有四日，太医署用尽方法，仍未见好转。”
四日！刘禅的心猛地一沉，不再多问，推开搀扶的侍卫，大步流星地向椒房殿方向走去。诸葛亮等人连忙紧随其后。
一路行来，宫中气氛肃杀，巡逻的侍卫数量增加了数倍，尤其是通往椒房殿的路上，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皆是陈到麾下最精锐的白毦兵，个个眼神锐利，警惕地注视着任何风吹草动。
来到椒房殿外，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殿门紧闭，陈到亲自守在门口，见到刘禅，他单膝跪地，虎目含泪：“陛下！末将无能。”
“起来！”刘禅此刻没时间听任何请罪之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殿门。
内殿之中，烛光摇曳。关银屏静静地躺在凤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英气勃勃的脸庞此刻写满了脆弱。她的左臂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几名太医和侍女守在一旁，个个愁容满面。
“银屏...”刘禅走到榻边，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轻轻握住关银屏露在锦被外、有些冰凉的手，感受着她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心如刀绞。
他怀中的辟毒珠，在靠近关银屏的瞬间，那股温热感骤然变得清晰起来，甚至微微有些发烫！珠子核心那缕细微的黑气流转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
果然！银屏所中之伤，绝非普通刀伤！定然是淬了某种奇毒！而这毒素，竟然能引动紫髓辟毒珠产生如此明显的反应，其毒性之烈、之诡，可想而知！
“太医！”刘禅猛地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几位战战兢兢的太医，“皇后究竟所中何毒？为何高烧不退？”
为首的太医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臣等无能！查验了娘娘伤口血液，以及那刺客所用匕首残余，并未发现已知的剧毒之物，伤口本身并无恶化迹象，但这高热和昏迷，臣等翻遍医书，用尽解毒清热之方，皆无效果啊！仿佛有一股无形邪火，在灼烧娘娘的心脉神魂。”
未知奇毒！邪火烧心！
刘禅的心沉入了谷底。连太医署都束手无策，这毒该是何等霸道诡异？
“废物！”关索跟在后面，闻言气得一拳砸在门框上，眼眶通红。那是他从小敬仰的姐姐！
诸葛亮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设法为皇后解毒。臣已广贴皇榜，征召天下名医异士。另外，净海法师佛法精深，或可请他一观？”
净海！刘禅这才想起，净海法师因伤势未愈，与他分开后，由赵统派人护送，行程较慢，此刻应该还未到洛阳。
“立刻派人去接应净海法师！快！”刘禅急声道。
“老臣已安排人手。”诸葛亮回道，“只是远水难救近火。陛下，这宫中隐患...”
提到宫中隐患，刘禅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轻轻放下关银屏的手，为她掖好被角，然后缓缓站起身。
那股因担忧和无力感而压抑的怒火，此刻终于彻底转化为冰冷的杀意！
他目光扫过殿内殿外所有的宫女、宦官、太医，最后落在诸葛亮和陈到身上。
“相父，陈到。”
“老臣（末将）在！”
“朕离京这些时日，宫中清查，进展如何？”刘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诸葛亮禀报道：“回陛下，遵照陛下旨意，臣与陈将军已对椒房殿及皇子身边所有侍从进行了三轮严查，暂时羁押了十七名有嫌疑或关联复杂者。其中包括陛下提及的那位王姓女史。然其坚称无辜，目前尚未找到其直接参与行刺或下毒的证据。那名刺客乳母远亲，经查，其家人月前已被秘密接走，不知所踪，线索已断。”
“找不到证据？”刘禅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在驿站杀手身上找到的、刻有燃烧宫殿图案的黑色令牌，以及那张写着“饵已吞，钩未中”的纸条。
“看看这个！”他将令牌和纸条拍在案几上，“敌人已经嚣张到留下标记嘲讽朕了！他们的人能潜伏在驿站用毒烟刺杀朕，能在宫中收买乳母远亲行刺皇后！你们告诉朕，这洛阳皇宫，这天子脚下，还有多少他们的眼线？！还有多少‘灯下黑’？！”
他拿起那张纸条，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包括那些低眉顺目的宫女宦官：“这字迹，朕认得！出自宫中女史之手！那个人，就在你们中间！或许，还不止一个！”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脸色发白，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刘禅走到陈到面前，将那份“忠诚侦测器”悄然塞入他手中，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叔至，此物你拿着，借核查之机，对所有羁押人员，以及殿内殿外所有能接触到皇后皇子的人，逐一测试！朕要知道，谁的心，是黑的！”
陈到感受到手中那奇异物品传来的微凉触感，虽不知是何物，但见刘禅如此郑重，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末将明白！”
刘禅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关银屏，心中默默发誓：银屏，你放心，朕一定会救你！所有伤害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转身，大步走出椒房殿，对跪在殿外的文武大臣，以及肃立的侍卫们，发出了冰冷彻骨的命令：
“传朕旨意！即日起，洛阳全城戒严！宫中所有人员，非朕与丞相手令，不得随意走动！给朕继续查！凡是与谯周、李福，与犍为郡叛乱，与之前郭攸之、费承等案有丝毫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如何，一律下狱候审！朕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大汉宫廷，到底被这群魑魅魍魉，渗透到了何等地步！”
他的声音在暮色沉沉的皇宫中回荡，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一场席卷整个洛阳的风暴，随着皇帝的归来，正式拉开了序幕。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刘禅于椒房殿内震怒之时，皇宫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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