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端起酒杯的瞬间，身后的杨坚脸色骤然一白，不受控制地抓紧元玄曜的袍角，压低声音急促道：“师父！这酒……有死气！阴冷粘稠如附骨之疽，绝非凡物！它如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酒液之中，蠕动着似随时能择人而噬，师父，不能喝！”杨坚的紫金帝王之气此刻正剧烈跳动，让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致命恶意，那股恶意如同腐烂的龙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他的小脸因紧张微微颤抖，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对师父安危的极致担忧。
元玄曜心中冷笑，面上神色如常，轻轻拍了拍杨坚抓着他袍角的小手——微凉的指尖传递出无言的信任与坚定，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当然知道这酒里有问题，在踏入这座宫殿前，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更清楚今日这杯酒，他非喝不可！
这是高洋的阳谋，是帝王的试探：喝，尚有一线生机；不喝，便是当场抗旨，坐实“包藏祸心”的罪名！
他缓缓举起酒杯，殿内所有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连空气都凝滞了。
高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崔亮目光深沉，而龙椅上的高洋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弧度，好似在欣赏一出困兽之斗，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等待着元玄曜挣扎的丑态。
“臣，敬陛下！”元玄曜高举酒杯遥遥一敬，仰头便要一饮而尽！
那动作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挣扎，仿佛饮下的不是毒酒，而是甘霖！
“哗——！”满殿哗然！
高湛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狂喜，高洋的眼神却猛地收缩，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惊疑。
他没想到元玄曜竟然敢如此决绝，如此轻易地将毒酒饮下！
元玄曜饮下毒酒，只觉一股冰冷粘稠的力量顷刻涌入心脉。
紫菀草的剧毒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锥，狠狠地扎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那是一种腐烂的、带着焦灼感的甜腥。
但他体内潜龙血脉此刻却轰然爆发，金黑二气交织，疯狂地绞杀着这股毒素，每一次搏斗都如同烈火焚烧，冰寒刺骨。
那痛苦远超常人想象，却被他以钢铁般的意志死死压制，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但脊背依然挺直，如同不屈的青松。
“陛下，臣……酒已饮尽。”他强撑着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随后，他猛地喷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那淤血带着腐烂的腥臭味，溅在金砖之上，触目惊心，如同地狱深处的恶之花。
“侯爷！”林妙音和杨坚惊呼出声，林妙音的脸色煞白，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杨坚则紧紧攥着小拳头，眼中紫金色光芒跳动，连忙上前扶住他！
元玄曜顺势倒下，脸色惨白如纸，似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脱身的办法。
只有“重伤垂危”，才能让高洋放下戒心，也才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在邺城之外秘密行动的时间！
高洋看着元玄曜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成功了，这把刀终于被他折断了。
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一个能为他开疆拓土的悍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恼怒。
“太医！快宣太医！”高洋猛地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惊慌与恼怒，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元玄曜的意识在模糊的边缘，他感受到林妙音冰凉的指尖按住了他手腕的脉门，那指尖的颤抖，传递着她极致的担忧。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林妙音的掌心，用指甲刻下了一个细微的符号，那血痕带着铁锈味，深入肌理：“黄河。”他要她去黄河。
去寻找凌肃之将军的遗物，去揭开那二十年前的终极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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