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城·骨宫深处，血月未落，腥风先起。
殿上三方旗帜东倒西歪，妖族黑龙旗被撕去一角，魔域日蚀旗半幅焦黑，幽部白骨幡更是断成两截，横躺在玉阶之下。
裕郁笛披发踞座，额前龙角裂纹里渗着金血；司无昼负手而立，左腕“神眼”紧闭，唇色苍白；魇身周灰雾翻涌，千百张人脸同时开口，嘈声如鼠噬：
“败因在魔域，这一战就魔主损失人数最少，如何解释！”
“放屁！”魔主屈指一弹，黑雾凝成日蚀，将幽雾灼出孔洞，“本座已以魂灯挡剑，倒是妖族少主被一剑穿胸，坏了全军士气！”
裕郁笛冷笑，拍案而起，案上铜爵震翻，人血洒地：“都闭嘴！天界山早有援军，为何情报未至？幽部暗子何在？”
魇百口齐辩：“暗子被墨麟司连根拔起，飞舟迟滞——”
三方吵作一团，灵压激得殿顶妖骨“咔咔”作响。
崔玄鳞垂首立于末席，银须染墨，左腕空空，眸底却闪着阴冷算计。他轻咳一声，声音不高，却如毒蛇钻耳：
“诸位若只想分锅，不如散了为好，否则白让人看笑话。若想翻盘——
老夫有一策，可让三方各取所需。”
争吵声戛然而止，几人同时锁来。裕郁笛以指尖揩去唇角金血，狭眸微眯：“说。”
崔玄鳞踱步而出，袖中滑出一卷北齐羊皮地图，铺于地上，指尖沿西炎边境一划：
“西炎土地肥沃，兵精粮足，并且我听说叶停云也在西炎，如果一并抓了，嘿嘿嘿。”
几人一听便来了兴趣，裕郁笛开口道：“噢？说说看。”
崔玄鳞清了清嗓子道：
“北齐新帝高璟，年方弱冠，野心吞天，奈何比西炎弱上很多，因此不敢太过嚣张。若我等与之暗盟——”
他声音拖长，以噬魂钉在“西炎”二字上戳出黑洞：“妖族出几千兵，屯兵于北齐南境；魔域伏兵沧海，断西炎水师；幽部开三百暗子，于十五城同时放火。
待时机成熟，三面合击，西炎必乱。届时北齐趁势南下，一统中原；三方亦可瓜分西炎以补此役之失。”
殿中一时沉默，唯有血月照在图上，像一条蜿蜒血河。司无昼最先开口：“西炎若亡，叶停云必然要逃回天界山，我等埋伏在其必经之路上，必能将其斩杀。”
魇百脸齐笑：“幽部要西炎铁矿三成。”
裕郁笛以龙角轻敲扶手，目中金光闪动：“妖族不要城池，只要西炎北境‘玄龙草原’——那里可养龙骑。”
三方对视，各怀鬼胎，却同时举杯：“成交！”
“使者何人？”
崔玄鳞单膝跪地，袖袍掩去嘴角阴狠：“老夫与叶停云不共戴天，愿为马前卒。”
……
三日后·北齐·邺都·铜雀台。
铜雀台高七层，飞檐悬铃，夜风吹作鬼哭。铜雀台内烛火幽暗，青铜镜倒映出崔玄鳞佝偻身影。
对面，北齐新帝高璟负手立于龙案之后，玄袍金冠，眉目阴鸷，指间把玩着一枚“日蚀墨玉”——司无昼信物。
“西炎若破，朕可得一统，尔等欲借刀杀人，各取所需。”高璟声音不高，却透着少年帝王的锋利，“可西炎势大，北齐铁骑未必挡得住。”
崔玄鳞低笑，取出第二件信物——幽部“魂灯盏”、妖族“龙角符”，一并置于龙案，又递上一枚血玉简：
“陛下所虑，三方已有对策。西炎境内，早埋有暗子，镇北军副帅霍惊雷，乃幽部的人。
西炎兵部尚书柳寒舟，更是妖族之人。
只待陛下北征诏令一出，里应外合，三日内西炎十五郡就会烽火连天，西炎帝纵有通天之能，亦难顾首尾。”
高璟指腹摩挲血玉简，目中燃起野火：“朕如何信你？”
崔玄鳞抬手，一张图纸浮现：“此图，乃老夫以命换来。此图有北部的全部矿脉，陛下若肯出兵，待事成后，此图便是陛下的，此时连妖族等人都不知道。”
“崔老好大的野心啊，朕思考一二。”
铜雀台外忽起夜风，吹得铃铛乱响，如催命鼓。高璟闭目良久，再睁眼时，金冠下透出帝王决绝：
“好！朕便与虎谋皮。”
他抬手，龙案上现出一方“北齐统兵虎符”，与三方信物并列：
“三日后，北齐三十万‘玄甲铁骑’秘密南下。朕要你们在一年内，让西炎山河变色！”
“在下还有一事。”
“哦？崔老还有何事？。”
崔玄鳞拱手道：“我这人怕死，需要靠山。”
高璟盯着崔玄鳞的，想要看出些什么，片刻后，“我这里还缺一个供奉的位置，崔老可愿屈身？”
崔玄鳞跪地叩首，额头触地，声音嘶哑却亢奋：
“老臣，谢陛下隆恩！”
……
同一夜·西炎·北境·镇北军副帅帐。
烛影摇红，帅帐内酒香未散，副帅霍惊雷独坐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幽部魂灯盏”，灯芯幽蓝，映出他眼底挣扎与贪婪。
案上，一封密信墨迹未干——
【与北齐把戏演好，待时机成熟，与北齐合兵一处，共讨西炎，功成，汝为西炎王。】
霍惊雷握拳，指节泛白，低声嘶吼：
“西炎帝……别怪我。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抬手，魂灯盏被重重扣在地图上，正压在西炎心脏——
万妖城·骨宫。
血月将沉，裕郁笛立于高台，俯瞰下方妖兵，龙角在晨光中泛着冷金。
司无昼黑袍猎猎，左腕“神眼”再睁，瞳孔深处映出西炎万里疆土；魇灰雾翻涌，百脸齐笑，声音汇成一句：
“一年后，西炎灭，叶停云死。”
崔玄鳞立于三方之间，银须染血，袖中紧攥那枚“北齐虎符”残片，指骨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头，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看着那一轮逐渐升起的太阳。
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阴森笑容，说着一些疯癫的话，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太阳终将熄灭！只有成为神的子民，才能得到庇护，才能在阴暗中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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