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资适时地拔剑怒吼：“弟兄们，咱们为北齐流血流汗，他们却要我们全家的命！这鸟国，反了也罢！
“反了！反了！
高覆甲见火候已到，长叹一声，提剑指向许楚：“许将军，我高覆甲不想与你为敌。但你若执意要拿我...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猛地一剑劈向身旁的旗杆，北齐军旗应声而倒。这一剑，既是信号，也是决心。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两千边军瞬间涌出，将五百虎骑反包围。这些人都是高覆甲的死士，此刻个个状若疯魔，竟是把对朝廷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
“保护将军杀出去！
“回京城讨个公道！
许楚这才反应过来，大吼：“高覆甲，你敢造反！
“不是我反，是朝廷逼我反！高覆甲翻身上马，高声道，“弟兄们，随我杀出重围，咱们回京面圣，讨个说法！
他刻意强调“回京面圣，而不是“投往西炎，这让整件事看起来更像是武将受到不公待遇后的兵谏，而非叛国。
战斗在一个照面就进入了白热化。虎骑虽然精锐，但人数劣势太大，加之边军占了地形熟悉之利，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许楚想冲上去擒拿高覆甲，却被异资缠住。
高覆甲则带着一百亲兵，直冲突围。他故意放慢了速度，让追击的虎骑能跟上他的步伐，却又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还要做戏给京中看——看他是如何“艰难地杀出重围。
营门口，那两千多玄鸟军的首级还悬挂着，在夜风中摇晃。高覆甲经过时，故意长叹一声：“我为北齐斩敌两千，北齐却要斩我满门！这是什么道理！
这声叹息随风飘散，传入了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许多原本中立的士兵，此刻看向高覆甲的眼神都变了。
……
山谷的夜风带着血腥与焦土味，像钝刀刮过众人的脸。
高覆甲勒马，回首望——身后只剩三百余骑，人人带伤，甲胄残破，却仍旧挺直脊梁。远处，许楚的火把排成一条长龙，把谷口堵得严严实实。
“将军，前头没路了。”异资低声道，嗓音里带着硝烟的沙哑。
高覆甲抬眼，两侧山壁如铁闸，中间唯一的通道被虎骑用巨木垒成寨栅，栅后弓弩森列，寒芒点点。
许楚横刀立马，火光映得他面如赤铜。
“高覆甲！”许楚吼声在山谷间滚雷般回荡，“陛下念你旧功，再给你一次机会！下马受缚，随我回京，可保你部下性命！”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高覆甲缓缓抬手，三百余骑同时拔刀，刀光映着火把，像一泓秋水。
许楚胸口一闷，他知这些边军悍勇，硬打自己也讨不到好处，可若退，陛下那里如何交代？正犹豫，忽听山巅一声尖锐的鹰哨，划破夜空。
“咻——”
哨声未落，西侧山脊上亮起无数碧色火把，宛若流星坠谷。
火把排成玄鸟展翼之形，正中一杆大旗猎猎招展，白底黑纹，绣着振翅玄鸟。
旗下，一女子银甲红袍，长发束成利落马尾，左臂缠着渗血白纱——正是昨日被高覆甲“重伤”的邸思芸。
“玄鸟军！是玄鸟军！”虎骑阵脚顿时骚动。许楚瞳孔猛缩：玄鸟军怎会出现在此？西侧山脊乃绝崖，连猿猴都难立足！
邸思芸纵马而出，声音清冷却不失内力：“许将军，别来无恙？。”
她目光一转，落在高覆甲身上，眸色复杂，“高将军，我玄鸟军最敬英雄，更怜忠臣受屈。若不弃，可愿与我同归西炎？本将军以性命保你麾下将士周全。”
此言一出，谷中三百边军齐刷刷看向高覆甲。火光里，他们眼里燃着同一种情绪——对生的渴望，对不公的怒恨，以及对将军无条件的信任。
高覆甲胸口起伏，似巨浪翻涌。他回望许楚，又望向栅后那些曾并肩杀敌的虎骑，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北齐方向重重一叩首。再抬头时，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
“我高覆甲，不敢言功，只求无愧于心！今日北齐负我，非我负北齐！”他猛地拔剑，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尘土，“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自今日起，高覆甲投靠西炎！”
三百骑同时下马，随他向北叩首，而后齐声吼道：“愿随将军！”
血誓之声，震得山谷簌簌落石。许楚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敢挥下。
玄鸟军居高临下，弩已上弦；自己若强攻，先死的只会是虎骑。
邸思芸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抬手喝道：“玄鸟听令——让道！护送高将军出谷！敢有放箭者，杀无赦！”
“喝！”
山脊上玄鸟军齐声应诺，火把移动，竟在绝崖间让出一条蜿蜒小道。
那小道原是采药人栈道，被玄鸟军连夜拓宽，外临深渊，内倚峭壁，仅容单骑，却足以逃生。
高覆甲翻身上马，回身对许楚抱拳，声音已复平静：“许兄，虽然你我同袍一场，他日若沙场再遇，放马过来，我高覆甲绝不留情！”
许楚咬牙，狠狠别过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走！走得越远越好！别让俺再看见你！”
高覆甲朗声一笑，策马转向邸思芸，深深一揖：“邸将军，高某……多谢！”他喉结滚动，似有太多话哽住，最终只化作一句，“此恩此德，高某粉身以报！”
邸思芸微微一笑，侧马让开半步：“高将军，请。”
三百余骑在玄鸟军护送下，鱼贯入栈道。
“将军……”副将怯声唤。
“回京。”许楚声音沙哑，却带着果决，“如实禀报——高覆甲，反了。”
……
夜尽天明，高坡之上，高覆甲勒马回望。
北齐军营方向，烽烟犹未散，像一条笔直的灰线，将天与地割裂。
他忽然想起自己舍生忘死的为北齐征战，为了一个欺骗自己，想要杀了自己的卖命，真的是有点傻了。
“将军，该走了。”异资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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